顾琼枝想起先前在桃林里发生的糗事就止不住羞,即使已经坐上了马车离开了南山寺好远,也多不自在。
心中不肯承认那被外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是自己。
她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但又忍不住去想,想完又不禁委屈,只觉得没脸。
她从袖口处抽出帕子来搭在了脸上,像是这般做了,就能保住自己在裴将军面前的脸面了。
即使她也晓得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可是一想到裴将军,顾琼枝又伸手把盖在脸上的帕子给取了下来,她盯着手中的帕子出神。
这大将军和旁人口中说出的倒是有些出入哩。
茶馆说书的先生们会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里,给身边围绕着一圈的闲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别人的故事。
这些故事都是不停地更迭,老故事说得太多没多少人愿意听,他们就会想出新的故事去营生。
杜撰故事是有讲究的,要说大家都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情。
而最近话本里头的新宠,就是风头正盛的裴将军。
大齐里所有的百姓们都知道裴将军,因为他是大齐的战神。他在战场上为大齐出生入死,百战百胜。但裴将军的身世和他的事迹却不像他的名字那样被众人熟知。
京城里的说书先生们聚在一起一合计,这是个好例子啊。于是随着裴将军回京述职,有关他身世和功绩的故事就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地在大街小巷里传播了开来。
很快从京城蔓延出去,大齐的五湖四海内都有了各种各样有关他的传说。
顾琼枝偶有出府时经过茶楼听过那么一耳朵。
在说书先生的口中,裴将军从小命运多舛。
裴将军生来命硬,孩童时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亲,家中也没有亲戚可以去投靠,过的是流浪的日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靠着吃百家饭和做零散活计把自己给拉扯了大,这样也是好的,好歹也能活下来。
可事不如人意,十几年前大齐发生了□□,民不聊生,年少的裴将军失去了活计也无路可去,还那么小就独自去府衙报名参军去了。
因为那时候只有军营里才会有充足的食物。
小小的裴将军,个头还没成人腰部那么高,这战场他一去就是十来年,每天都靠着不认命的劲头跟随将领们征战沙场,沐浴敌人们的鲜血。
所有人都说他是阎罗殿里的修罗,只会杀戮,冷心冷情。
顾琼枝也只是当个故事听,潜意识中就觉得那样果敢杀伐的男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她将帕子慢慢攥在了手里。
下次出门还是避着点走吧。
顾琼枝放下了心思,倾身掀起一小片车厢的帘布,入眼的是熟悉热闹的街道。
千千正坐在车厢前护着顾琼枝,马车缓缓地从闹市中穿过。
她们来时是步行,回去时租了马车。
千千听见了帘布被掀开的声响,转头看去,果然见到了她家小姐的脸来,连忙侧身替顾琼枝隔绝路人看过来的视线。
“小姐,怎么?要出来透气吗?马上就到府上了。”千千的话很小声。
顾琼枝点下头,“这样就成,我就出来瞧瞧,瞧过了我也进去了。”
她也就想看看走到哪儿了。
千千“诶”了一声,等顾琼枝缩回去立马利落地将布帘放好,不让一丝风吹进去。
顾家与江家比邻,昨夜江祁安直接上门来找老爷夫人要见小姐这事让千千暗自警惕,特地让马夫绕了远路,从另一边回顾府,生怕小姐在路过江家时被江公子瞧见又要生出事端来。
她家小姐和江家少爷从小一起长大,京城里谁都以为能成就一桩美事。可谁会知道江少爷在外面偷吃,还是在参军的时候,真是想想就让人来气!
千千替自家小姐抱不平,愤恨地拍了一下身下坐着的车板。
和千千有着同样心情的还有一人,这人就是江家的老爷,将祁安的父亲。
江老爷板着脸坐在江府的厅堂上。
从昨天他儿子夜里失魂落魄地从顾府回来,他就觉得两家的婚事怕是要黄了。果不其然,今日上朝时,顾铭都对他毫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