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濒死的消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当初明祁让所有太医把该说的都说了,详细到告知皇帝他哪天会死。
但最关键的一点,所有太医都不知道,也没有说。
皇帝体内的那个支撑的药物,不是皇帝服下去的药材,而是云贵妃下的蛊虫。
这蛊用罂粟花和云贵妃的血喂养而成,以耗尽人精气神为最终目的。
并且,与云贵妃的生机联系在了一起。
如今,云贵妃已死,蛊虫感受到下蛊人的生机已无,便会选择自动死去。
支撑生命的蛊虫没了,皇帝自然也该死了。
但皇帝的死亡十分热闹。
朝堂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皆是为之哭泣的人,哀伤的气息笼罩在了京城之中,就连街边的小贩见到客人时笑容都少了许些。
“这已经是第三十二个要来太子府拜访的人了,”罗庆将手中的拜帖丢到了顾衡手中,“一个个的,恨不得太子立刻上位好琢磨出个从龙之功出来。”
“人之常情罢了。”顾衡合上了拜帖,问道,“那本秘笈找到了吗?”
皇帝驾崩之后,太子便被请了出来主持事宜。按理说,顾衡应该跟随在太子身边的,但顾衡接管了皇室拱卫君主的暗卫。
这段时间,顾衡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指挥暗卫四处搜罗药材,然后泡在药房之中不断配药。
“没有,”罗庆皱了眉头,“那本秘笈是辛苗族的重宝,恐怕当初早就被贵妃毁了。”怎么可能还留着。
“不会,”顾衡摇了摇头,“那本秘笈一定还在,贵妃还没有资格毁了这东西。顶多就是篡改了其中的内容。”
“太子殿下还能撑多久?”罗庆叹了口气。
当初皇帝死亡,太子府人正欢天喜地着,转头顾衡就告知,太子中了云贵妃的蛊,还不是寻常的蛊,而是十死无生的那种。
但十死无生,也得挣扎挣扎。
"最多五个月。"顾衡答道。
实际上,中了七日蛊,最多只能有三个月的时间。但顾衡可以延长两个月。
顾衡来了这个世界五年了。五年时间里,他做的可不只是埋下棋子布置筹谋而已。他还特地研究了一下云贵妃的蛊术。
那本辛苗族的秘笈,顾衡也曾看过。所以,他才能拿出云贵妃为布置暗网所下的蛊的解药。
但偏偏明祁所中的是七日蛊,一种以被下蛊者血亲为引子的蛊。那本秘笈中清清楚楚就写着无解。
不过无解也不是彻底没有救,至少在那位明珠郡主的梦中,太子殿下就活得好好的。顾衡想着,又对着罗庆道,“现在先尽快拿到那份秘笈吧。”
“知道了。”罗庆一脸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有关他们生死存亡的事情,怎么太子殿下和顾衡一个比一个淡定,就他在这急得嘴角都快起燎泡了。
淡定的太子殿下此刻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先生,将它拿走。”明祁口吻是平淡的。他的手中持着奏章,眼睛看都没有看上一眼顾衡端来的药。
“殿下,”顾衡无视了明祁的抗拒,将明祁手中的奏章抽走,“好歹喝一点。”
顾衡手中是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这中药是顾衡亲手配置,熬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成果。
“孤已经喝了三天了,”明祁回道,他看向顾衡眼中带了无奈,“先生,孤今天不想喝。”
“可殿下,您若不喝,你就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顾衡依旧噙着笑,好似讲述的不是一国储君甚至君主的生死。
三个月……明祁伸出了手。他有着一双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似象牙精雕细琢般的细腻,指甲修剪得圆圆润润,透着健康的光泽。
顾衡将药碗放在了他的手中。手指相接时,明祁愣了愣。
“先生的手怎这样冰?”
“老毛病罢了。”顾衡没有正面回答,只示意太子殿下赶紧喝药。
明祁一口饮下了药汁。苦涩的味道让他微皱了眉。他用手指不断摩挲着桌面,压下自己的反应,强撑着假装面色如常的样子。
看出来了,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顾衡低低地笑了一下。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甜糕放在明祁面前。
“先生,孤不是小孩子。”不用专门拿哄小孩子的甜糕给他。
“前些日子吃了些糕点,发现味道不错。想分享给殿下,”顾衡眼里是轻柔的笑,“殿下吃一点,好不好?”
明祁望进顾衡的眼中,那里面有春日里细细密密的温柔的雨,泽润着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就连常年冰冷的雪山,都一点点被春雨拥抱。
“……好。”
于是,绵延万里的雪上,也出现了细嫩的绿意。那一抹绿色颤颤巍巍的,又弱小之极,却是纯白之中唯一的风景。
系统冷漠麻木地看着这位据说不可靠近的大佬像个孩子一样吃着糖糕,恨不得对自己数据库来上一声——he、tui!
系统的复杂心情无人可知,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两个人,也依旧在拉拉扯扯。
“当初孤问先生,若助孤,孤要付出何等代价,”明祁吃完了甜糕,没有重新看起了奏章,反而提起当初见面之时询问顾衡的话,“先生没有回答。如今,先生告诉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