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坤躬身将窦路三年间在金不语眼皮子底下做的事儿一股脑儿全都讲给金不言听,最后一记重锤是如意馆之事:“依世子的脾气,今日既然在如意馆当着所有人的面撕破了脸,便要大闹一场,为大小姐讨个公道。”
金不言多要强的性子,成婚至今无论受了多少委屈,总不肯在弟弟面前哭诉,知道金不语处境艰难,不愿意给她添麻烦,就怕她脾气上来惹下祸事。没想到一桩桩一件件,金不语全都瞧在眼里,且私下已经收拾过窦路不止一回,只是对方不知收敛而已。
“世子他……”她不由珠泪纷纷:“谁让他替我操心的?”
秦宝坤恭敬道:“大小姐不必伤心落泪,属下来的时候,世子有交待,他还是定北侯府的世子,只要他在世上一日,就要护着大小姐一日,大小姐大可不必忍气吞声跟这种人凑和过日子。世子还说,无论如何,他一定替大小姐讨个公道,不会再让姓窦的欺辱。如果大小姐有合离之意,就请随属下去军营,只要旁听便好,其余一概事由不用管,由他出面与窦家交涉。他还说,大小姐为了侯府的稳定而忍让,可也不见侯爷做爹的为了女儿的幸福出头。大小姐大可不必做此牺牲。
金不言早受够了窦路的嘴脸,只是苦苦忍着,听得秦宝坤之言,不由起身离座:“……可以合离吗?”
秦宝坤道:“自然!”他回想金不语使唤黎家哥俩绑窦路那凶残劲儿,半点面子不给,连件外袍都不肯让他套上,就那么当着暴怒的金不畏与看热闹的众人用一条粗麻绳将人五花大绑,跟拖死狗似的拖进了马车带走了,便要替自己主子说句公道话:“属下估摸着世子闹这一场,也是想让大小姐合离的,省得再受窦路的气。”生怕金不言优柔寡断,劝道:“世子都是为了大小姐过的舒心,万望大小姐下定决心!”
金不言心中又酸又暖,边拭泪边挺直了腰杆吩咐:“来人,收拾收拾我们去大营。”
幽州大营议事大厅里,定北侯金守忠黑着一张脸坐在上首,下面依次是留在营里的诸位将军,从万喻到卜柱、柴滔、叶锡元,还有金不言的公公窦卓窦大将军,均列席参加。
金不语昂首站在厅内,一脸愤恚之色,高声道:“父亲,有你欺辱您的儿女,您管是不管?”她脚边是被手下从马车上拖过来,只着里衣冻的哆哆嗦嗦,嘴巴里还塞着思思姑娘大红色汗巾子的窦路,正急的呜呜不住,可惜吐字不清,也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而她身后是暴怒的金不畏,还有金不语的那帮官二代狐朋狗友,营里几名校尉,形成一种奇怪的对峙。
“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有人敢欺负到你头上?”金守忠黑着脸问道:“世子,到底怎么回事?”
窦卓面色也不大好看,忍着替儿子解绑的冲动,客气道:“世子绑了小儿过来,不知道有何见教?”他成婚七年,连生三女才得了这一颗凤凰蛋,家中夫人疼爱得紧,眼睁睁看着儿子受委屈,心里早不痛快了,碍着定北侯的面子才没有拍案而起。
“见教谈不上,只是要为长姐讨个公道罢了。”金不语无惧窦大将军的冷眼,将窦路这两年间偷鸡摸狗的事桩桩件件交待清楚:“今日原本是邓利云几人要为我接风,这才去了如意馆,没想到无意之中教我发现,窦路不但包了思思姑娘,还欲将人赎出来,不知道是要接回家去还是做外室。欺辱我长姐至此,是觉得她没人撑腰吗?”
帐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定北侯固然更疼爱苏溱溱生的儿女,可元配留下来的长女却也是他的亲骨肉,家里嫡庶尊卑乱了套不要紧,可是出了侯府大门,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婆家欺辱,说不出岂不是打了侯府的脸?
“窦将军,到底怎么回事?”
“末将教子无方!”窦卓恼羞成怒,见金不语一副混不吝要将事情闹大的样子,便知今日不能善罢干休,起身去狠狠踢了儿子两脚:“孽障,你在外面做的好事!”
金不语平日被金守忠骂多了“孽障”二字,有机会见识别人被骂,顿时体会到了金不离与金不弃那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她还要在旁落进下石:“早闻窦家门风清正,当初父亲才肯许嫁长姐,没想到长姐的忍让并没有换来窦路的疼惜,反而变本加利,还请窦将军给我们姐弟一个说法!”
谁人不知,侯府大小姐金不言温柔贤惠,自归入窦门,上孝敬公婆,下爱护弟妹,三年无所出可也替丈夫纳了几房妾侍,不骄不妒,聪慧大方得体,谁想竟落得个这般田地,反而被丈夫弃如敝履,可有顾惜姜氏血脉与侯府颜面?
卜柱快人快语,毫不客气道:“大侄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早知道你对大小姐如此不好,侯爷还不如当初许嫁我儿呢。”他当初也曾替自家儿子求娶过金不言,只是金守忠挑来挑去,许了窦路。
邓利云要给自家兄弟撑场子,也不管在座的都是什么人,便要添柴加火:“我家里哥哥们若是哪位娶到了侯府大小姐,不但不珍惜还要在外面胡闹,说不得早被我爹给打死了!”
卜柱顿时对这小子大生知己之感,拍膝道:“本将军也如此想,若是家里儿子娶了大小姐还要作践她,老子早几脚踢死他了,还留得他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窦卓:“……”
窦卓好似被人当场扇了几巴掌,一张老脸都要没地儿放了。
他也风闻儿子在外面闹腾出来的事儿,只是男人嘛,哪有不偷吃的,碍着妻子娘家之势做的隐蔽些也就是了,只是没想到被金不语当着军中同僚撕掳开来摆到了台面上,这就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