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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层

半晌。    我皱皱鼻子,声音冷冷地说:“这几天,你去做什么了?”    “查沈青。”    “查到了?”    他摇头,“在北京有上家撑腰,要查清楚,很难。”    沈青的家里并不富裕,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康家庭,举家搬去北京之后也并没有发际,为什么会有人保护没权没势的沈青?    “如果西北的失踪真的和沈青有关,我觉得,他们保护沈青,只有一个目的。”    “地狱之眼。”    李鄂和我想的一样,沈青进过地狱之眼的墓穴,这样一来,可以利用的价值就多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不拿走血玉,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不是一件难事。”    李鄂低头沉思,闭着眼睛,半晌不说话,我仔细一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我问他,“你怎么了?脸色很差。”    他挥挥手,瘦削的身材显得更加单薄,“我没事。”    我沉下脸来,笃定的说:“你有事。”    他把我搂过去,弯腰,头靠在我的肩上,一声不响。    我推推他,“我叫医生帮你看看。”    他抓着我的手,脸上笑盈盈的,“不。”    我好笑地看着他,“你是小孩子吗?看医生还要别人哄?”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阖上,额头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管他高不高兴,我死拖硬拽把他拖到外科医生那里做了检查。    胳膊上有子弹擦伤,虽然是擦伤,但伤口也挺严重的,包扎过,今天他回敦煌是自驾来的,开了一天车,伤口又崩裂了,被医生狠狠炝了一顿。    我看着他换药。    李鄂伤口上的纱布被摘下来,血肉模糊,一大块皮都被蹭掉了,露出狰狞的血肉,我看着都疼。    医生帮他消了毒,上了药,重新包扎好。    我靠在诊疗室门口,心情复杂。    要不是伤口崩裂,他不会跟我讲这件事情。    李鄂,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他走过来,低下头看着我。    我一脸不悦,“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是在调查沈青的时候受的伤。”    他把受伤的手放到我面前给我瞧瞧,“小伤,没事。”    我尖酸刻薄地说:“你会有什么事,你这么厉害。”    他嗤笑一声,手指在包扎好的纱布上点啊点,低头看着我,“我还以为,你一脸不开心,是在担心我。”    我小声地说:“想的美。”    他扶着受伤的胳膊,向我靠近一步,正色道:“走,去看看张柯蓝的尸体。”    医院里到处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很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每次来医院,只要不是大病,绝对不愿意住院。    登记之后,护士带我们找到张柯蓝的停尸间。    停尸间里,几盏白恻恻的灯照着,四周都渗出一种阴冷的感觉来。    我没有上前,李鄂走到张柯蓝床前,掀开遮尸布的一角。    我没敢看。    好好的人变成了这样。    他看了几处主要的伤口,打开张柯蓝的眼睛看了看,然后把遮尸布和合上。    “脸色发绀,皮肤溃烂,有可能是中毒。”    我皱着眉,听他说话。    “她当初是怎么被发现的?”    “在距离小方盘城二十公里,有路人游客回客栈的路上发现的。”    他低头沉思,又打开遮尸布拿出张柯蓝的手仔细查看。    “怎么样?”    “先报警,张柯蓝得做个尸检。”    我点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上学的时候,我经常会去西北家里串门,每次都会留在西北的家里吃饭,伯父和伯母也很照顾我,会经常给我和西北单独相处的时间,一别多年,现在想想,已经很久都没联系了。    我翻了通讯录,找出一个号码,熟悉的数字,那时候记在心里,背得滚瓜烂熟。    我犹豫一下,按下拨打键。    “喂?”    对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我像被戳了一下,有些语无伦次。    “喂..是我,伯母。”    “小桀?”    电话里的声音变的有些颤抖,她认出了我,急急地问:    “是不是西北,西北他有消息了?”    伯母的声音里有一丝喜悦,更多的是担忧和焦急。    我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他出事了?”    “不,西北还没有消息。”我小声地回答,靠在门边,手指扣着门框。    对面一下子沉默下来,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    伯母这样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伯母,你别急,我一定会找到他,您放心,好吗?”    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嘴巴这么笨,连安慰人都不会。    “小桀,这几天我没有一天是睡好的,心里怕,我和老梁可只有西北这一个孩子啊。”    伯母絮絮叨叨地,和我说了很多往事。    那些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她一股脑儿,倒豆子一般,讲给我听,好像久违地找到了一个倾诉者。    也对,唯一的儿子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痛苦,找谁来倾诉呢。    伯母的情绪渐渐平稳之后,想到我打电话的来意,问道:    “小桀,你打电话来是?”    “伯母,西北是不是有一个表妹,叫张柯蓝。”我试探的问道。    “对,怎么了。”    “她出事了。”    张柯蓝的父母赶过来的时候,警方已经立案,把尸体送去了法医鉴证科。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哭倒在警察局,几乎哭晕过去。    站在一旁的小警察左右为难,手里拿着一份签字书。    张柯蓝之死疑为他杀,警方要求进行尸检。    我从警察办公室泡了两杯水,拿给张柯蓝的父母。    换做任何一位父母,都会这样吧。    唯一的女儿死了,生活就像失去了寄托一样。    我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俩。    张柯蓝的家境应该很不错,母亲保养的很好,即使在这么伤心欲绝的时候,也依然保持着大家的做派。    他们看到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急地问道:    “你是蓝蓝的朋友吧?”    “对。”    “蓝蓝她怎么就?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柯蓝的母亲双手紧紧地抓着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民稻草,双眉皱在一起,满眼都是痛苦。    “暂时还不知道,阿姨。”    “我家蓝蓝这么乖巧,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姨,请冷静,现在...警方怀疑是他杀,需要做一个尸检。”    张柯蓝的母亲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    “尸检?”    “对。”    我点头。    “不行的,我不同意。”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家蓝蓝还不够可怜?啊?”    张柯蓝的母亲挥挥手,一幅不商量的样子。    我还想说什么,电话铃声响起来,有电话来了。    我告别了张柯蓝父母,走到门外去接电话。    苏荷。    我看着她的号码,喉咙有点紧。    我可能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我接起来:“喂,苏荷。”    “嗯,是我。”    “是尸检有消息了吗?”    “有了。”苏荷声音很低,隐隐约约听不清楚,我握手机换了个地方,希望信号好一点。    她洗了吸鼻子,“和西北的DNA百分之百吻合。”    “西北死了。”她宣布。    我的鼻翼颤抖着,眼眶酸酸的。    悬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下来。    我像掉进海里,被四周的海水淹没,眼,耳,鼻,口。    苏荷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已经听不清了,抱着手机,蹲下来,只想好好缓一缓。    我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不知道在现实还是梦境,像漂浮在海上,浮浮沉沉,光影明灭,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略过我,又向遥远的地方飞去。    我向上一瞧,灰黑色的天际飞来一只大鹏,展开巨大的翅膀,振动着。    它飞到我的面前,缓缓睁开双眼,眼里是燃烧的火红色。    我咽了口水,压住心里的恐惧,走过去两步。    它的眼睛里有另外一个世界,像一个冗长的隧道。    隧道尽头有黑色的地方,看样子很古老,像个墓穴,密封,中间有一个没有棺盖的长形棕黑色棺椁。    隧道里的事物像镜头一样拉进,一盏白色的蜡烛立在棺椁前头,明明灭灭,微微的烛光照亮墓穴。    我想转身离开这里,却发现已经完全动弹不得。    面前的一切,就像影片在放映,里面的我,慢慢地走近棺椁,一具女尸躺在棺椁里,穿着华服,我看不清她的脸,我走进点,又走进点,想看看清楚。    到底是什么呢。    我心里的疑惑越来愈重。    快要看见的时候,她的睁开眼睛。    我吓倒在一旁,昏过去之前我看清了她脸上的画    红得渗血的画。    画的是?    是。    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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