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气氛和去时截然不同。她说了滚字后,康盂树只是笑了笑,不再回她。她也习惯性地沉默。
车子开了一整夜,在清晨时分开回到南苔。
黎青梦下了车独自直奔医院,确认黎朔安然无恙后才回到筒子楼补了一觉。
她在车上没睡好,但是在筒子楼里也没能睡好。白日里动车和火车每隔几分钟的频次将她的睡眠碾得支离破碎。
最后,她被手机消息震醒,看见一条微信提示。
做坏事的后怕袭来,她怕得知李温韦的反应。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她这才点开微信——
李温韦什么都没说,就发了一张照片给她。
一张挂上了她画的画展现场照片。
黎青梦虚脱地躺在床上,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黑吃黑。一点点心虚,一点点痛快。
而这一点点痛快,在很快有收藏家联络自己有意向买下其中一幅画时成倍膨胀,完全压过心虚,演变成庆幸。
她现在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乖乖向李温韦就范,她将会是什么下场。
大概就像把灵魂卖给恶魔的行尸,自此面目全非不可逆转地活下去。
虽然,她现在做的事也算是把灵魂卖给了恶魔,但恶魔也分三六九等。若李温韦是道貌岸然的色鬼,康盂树就是不知不觉引诱她的撒旦。
她心甘情愿,并且充满感激。
钱还没到账,她就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该给康盂树送一个礼物。
这和承诺给他的分成无关,单纯就是表达感谢的礼物。
或许,还夹杂着别的一些什么,但黎青梦没有深想。
她所想的,就是该送个什么?
从小到大,只有她收到别的男生送给她的礼物。而她从来没有主动想过送谁。包括周滨白,当时也是他不断给自己送东西。她完全没兴趣回礼。
这对她而言是非常不擅长的一件事。
她搜了一遍网上的各种贴士,总觉得不满意。无奈之下,她甚至偷听起了别人的墙角。
美甲的顾客们聊天的时候,男人总是挥之不去的话题。也许可以从中得到灵感。
尤其是那个发廊妹妹和她朋友来的时候,总是少不了聊康盂树。可偏偏最需要她来的时候,她反而不光顾。
黎青梦一直盼着她来,想从她嘴里套点情报。
终于这一天让黎青梦盼到了人,而且发廊妹妹还主动点了黎青梦的单。
她提要求道:“你不是会手绘吗?我想在指甲上画个蛋糕,你可以画吗?”
黎青梦点头:“什么蛋糕,生日蛋糕?还是那种下午茶的小蛋糕?”
“生日蛋糕呀。”
黎青梦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她生日,要给自己做一个有仪式感的指甲,便想也不想地说:“生日吗?那祝你生日快乐。”
她一愣,尔后笑得花枝乱颤:“又不是我生日。我是做给阿树看的。”
“……康盂树?”
发廊妹妹小心地问:“你难道不知道明天是他生日?他没叫你吗?”
她的语气中藏着试探。因为她压根不信上次黎青梦的说辞。
什么债主。还二十块钱还专程跑来一趟店里?根本不是康盂树的作风。
但看着黎青梦茫然的脸色,她逐渐放心,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许那次就是正好路过真的顺便还下钱呢。
黎青梦修甲的动作卡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说:“他为什么要叫我?”
发廊妹妹放心地笑道:“没事啦,我随口说的。”
黎青梦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旁边的架子上挑选甲油。
身后发廊妹妹继续和旁边的朋友攀谈。
“这次真的是康盂树主动叫你去?”
“那不然!我都快死心了,才不会扒着他。”
“男人就是贱啊,不扒着的时候反倒念起人好了,回过头又来撩你。”
“所以你对方茂也别追太紧了。”
“明天方茂会去吗?”
“肯定会去啊,他和阿树关系那么好。除非他出车了。”
“他没走,在南苔呢。”
“那你干脆明天一起过来吃饭啊,我们在桥头排档吃。”
“这不好吧,我和康盂树又完全不熟。”
“那有什么,你是我朋友,过来吃多正常!”
“……你瞧瞧你这口气,已经把自己当人家女朋友了啊~”
发廊妹妹嘴一撅:“早晚的事。”
黎青梦听不下去,把指甲油取来,“砰”一下放在板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她公事公办道:“打扰一下,先选个底色吧。”
*
第二天,也就是康盂树的生日,可对黎青梦而言,依旧是非常普通的一天。
她没去美甲店上班,白天都在医院里忙前忙后,一直到晚上才离开。
鬼使神差的,回家的路上,她骑着小电瓶,刻意绕了远路。
这条线路,会经过桥头那一长街的排档。
此时过了晚饭点,满路的排档吃饭的人并不多,零星的几桌架在路边,康盂树那一大票人尤为显眼。
黎青梦忽然停下电瓶,把车子停在一边,走到就近的排档边向老板要了一份炒粉干打包带走。
等候的间隙,她低头刷手机,余光却不受控地往不远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