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灰烬只能证明了凶手从窗户爬出逃跑,依然不知道是怎么进入的。
“张同学是怎么死的?”白向墨希望从死因里找到一些线索。
男人顿了顿:“大概是烧死的吧。”
“大概?”
白向墨不自觉拔高音,职业习惯让他难以忍受这样的词汇。
男人平静解释:“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难以查证。”
“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有很大差别,尸表损伤严重,内脏往往还能保留较好,可以通过解剖检验,你们没有让法医进行解剖检验吗?”
“法医?”
白向墨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华国司法机构还没有法医师一席。要等到几年后,司法部法医研究所招收的第一届研究员学习班结束,正式颁发法医师证书,才正式拥有法医师的名称。
“类似于旧时的仵作。”
男人点了点头,问:“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有什么差别?”
“气管、大支气管内能见到烟灰、炭末沉着,生前烧死在胃里也能看到炭末,死后烧死则不会有,因为死后没有生活反应,也就无法通过呼吸将它们带入身体。还有血液变化、颅脑变化等,生前烧死和死后焚尸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
白向墨直勾勾地望着男人,语气算不得上友好。
“宋朝宋慈就已经在他所著的《洗冤录》中,就记载了不少相关理论,旧式仵作也能验查。你们不会连最基本的检验都没有,就要定我的罪吧?”
男人坦然面对白向墨的灼灼目光,却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张小姐是死后被焚烧的。”
未等白向墨开口,男人又道:
“她的尸体没有任何挣扎痕迹,背部明显烧伤较轻,说明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有翻身或者逃跑,因此并不难判断。”
白向墨摇头:“这些并不能断定她一定是死后焚尸,如果她处于昏迷状态,也有可能无法挣扎。”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是我认为可能性不大。”男人面无表情的陈述自己观点。
“她身上有其他伤吗?”
“尸体上并没有看到利器刺穿或者敲打的痕迹,也不是掐死勒死。这样不动声色地将人杀死,生前完全没有机会呼救,只有善于用药的医务人员才能做到吧。”
白向墨放弃了对自己的辩解,他很清楚没什么用,也就不再浪费口舌。
“尸体进行毒理分析了吗?”
“张先生不同意警察局派的检验吏对张小姐进行尸体解剖。”
白向墨皱眉,这样的事他从前也遇到过,有的死者家属难以接受对死者进行解剖,觉得会让死者死后也不得安宁。
思想开放的现代都有这样的事,更别提现在了。
“不对尸体进行解剖检验,很难查明真相。死者家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做法非常不明智,这会让真相更难被发现。”
“张先生并不是迂腐的人,只不过他不信任负责本案的检验吏。之前有一桩错案,就是这位检验吏的师傅验尸出错导致的。”
师傅都这个水平,徒弟更不值得信任了。
民国政府虽然对法医检验专门进行了改革,颁布一系列法律,开设培训机构等,但是由于封建传统的束缚和培养模式的守旧,法医人才依然非常地稀少。
很多检验吏都是由以前的仵作任命的,用的依然是以前的老经验,很容易在检验中出错。
如果进行毒检,很大可能是用银针测试,非常地不靠谱。
白向墨不顾自己在案件中的身份,积极毛遂自荐:
“我是圣约翰大学医学院的大三学生,我有解剖尸体和检验的能力!”
男人却不这么认为:“你虽然学了三年,可前两年只是预科,在文理学院就读,你真正接触医科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
“我能够胜任!我家以前是药商,祖上有行医的,我从小就熟读医书,比普通人多了很多基础。
我平时一直在自学,还经常去听高年级的课,已经提前学习了很多医科内容。你如果不信,可以让专业人士来考我。”
白向墨积极地参与到案子的调查中,如果是在现代是不可能允许嫌疑犯对死者进行尸检的。
可这是民国,一切皆有可能。
男人沉默,许久都没有开口。
正当白向墨以为没戏的时候,男人道:“我可以为你争取这个机会,不过你得付五百大洋。”
白向墨脸色一僵,他还以为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点正义之心呢,结果也是个捞钱的!
“你必须被保释,才能够从大牢里出来。”男人解释。
“你是警察,直接押着我出去就行。明明就是想要钱,何必找这些理由。”
男人笑了起来:“谁说我是警察的?”
白向墨愣住了,虽然对方确实没有穿警服,可知道那么多案子细节,还能在这里跟他说半天话,不是警察是什么?
男人笑着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白向墨:
“我是华兴保险公司理赔部经理齐铭,初次见面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