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按了按额角,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头顶的卷毛翘了起来。
季宣深见状走了过去,他对于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把握得十分妥帖,在保镖们脸色出现变化之前停下了脚步。
“祁工,感谢您此次的鼎力相助,本来想等回国后请您吃个便饭,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不过您先忙您的,后续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永凛。”
隔着老远,季宣深身体前倾,朝少年伸出了手。
难以想象,堂堂永凛集团的总裁,面对一个明显要比他小许多的少年,竟然可以露出这样温和的表情,仿佛两人是平辈一般侃侃而谈。
保镖们的表情依旧十分谨慎,就算这段时间他们两方已经磨合了许久,但职业素养仍然不允许他们对季宣深的靠近放下戒心。
但季宣深把姿态放得很低,不会让人觉得谄媚,只会觉得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他交朋友。
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困倦的泪珠衬托得他黝黑的双瞳宛若水洗的黑曜石,不同于身边人的紧绷,他看上去要闲适许多。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季总裁是个妥帖人。
两人握手,点到为止。
祁绎此刻已经完全醒过来,他的瞳孔很黑,褪去水润感后,反而像一把尖锐的刀,和先前比起来说是天壤之别也不足为过。
“季总,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祁绎说完也不再磨蹭,被簇拥着上了保姆车。
季宣深一行人是等他们走后才上的公司的车。
一上车,原本云淡风轻的季宣深靠在皮革靠背上,墨镜取下,深邃的双眼下是明显的青黑,联想到他近期没日没夜地工作和失眠,正常人或许早就撑不住了。
可他是季宣深,这样的折磨于他已是常态。
季宣深最近总是感觉心神不宁,为了不让焦躁的心态影响到工作,他已经拼命压制很长一段时间了,也正是这种感觉带来的负面影响,让他就算听着音频也难以入睡。
他很难解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像他数年前莫名其妙患上严重的失眠症一样,但他得病那天正是父母出车祸意外死亡的那天,有心理医生解读,他的身体要比正常人拥有更加敏锐的应激反应,当面对痛苦或脱离掌控的事时,身体里的保护机制就会启动。
这几乎成了季宣深的预警器。
但自从在国际上崭露头角,事业也变得风生水起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突如其来的难受了,他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实在想不通到底哪里出现了纰漏。
身体上的不适让原本严肃的季宣深更添了一份压迫感,团队里资历最浅的也在永凛干了两年,彼此都深知季宣深的忌讳,此刻没有一个人敢触他的霉头。
“季总,我们现在去哪儿?”
说话的是季宣深的秘书长陈弗。
思绪被打断,季宣深眉间的不悦还没有消散,突然想起自己和一众下属还停留在原地,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都不敢擅自决定。
足见平日里季宣深积威颇深!
“行了都回去吧,放两天假,大后天带着你们这次出去的报销单回来上班。”
季宣深对着自己狠,却没有欺压下属的爱好,反过来他的下属们对他的感官都极好——只要是有事业心的职场人谁不喜欢这样的老板?不仅长得好看,而且能力出众,虽然严肃死板了点、白张了那样一张英俊不凡的脸,但至少不用担心职场性骚扰!况且只要努力上进就有数不尽的福利!
如果季宣深能听到自家员工的心声,可能会笑出声。
这就像拉磨的驴子被带走当代步工具,眼前吊着一根萝卜驱使它往前走。
其实不论是拉磨还是驮货,本质上都是压榨,但驴子觉得自己被救出火海,而且前面的生活有盼头,自然会更加卖力。
然而季宣深没有超能力,他的下属们也不是驴,没过多久原本跟着他身后的男男女女纷纷辞别,季宣深闭目养神后抬头一看,身边只剩下司机和秘书陈弗。
“季总,需不需要帮您联系方医生,您的脸色有些不好。”
毕竟是跟随季宣深一起打拼了七八年的首席秘书,陈弗早就发现季宣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虽然他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但作为亲信他还是时刻担心着上司的身体状况。
季宣深却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耽误事儿。
“不用,送我回家。”
他按了按鼓胀的太阳穴,吩咐道。
司机是他私人雇佣的,接到命令后马上打燃了发动机。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落针可闻,陈弗怕打扰到季宣深休息,办公的手机和平板通通调成了静音,连司机也识时务地加快了油门。
虽然季宣深的动作幅度很小,但一直密切关注他的陈弗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季宣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摸出了一个扁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