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伯伯看着她，身体小小，一身白色素衣（当然是按照自己的审美给她选的颜色，效果不错——两人走在村子里，常有人笑他俩在发丧），两只总角上系着白色丝带，一低头，丝带便率先垂下来，随风跌宕。还真点小仙童的仙风道骨！

不过，他知道，她并不是仙。但这用自家之血化腐朽为神奇的法术，绝不是妖术那么简单。

“布心，你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异样？”

“异样吗？没有，我倒觉得你很异样啊，然伯伯！”布心说着把手伸到李奕然塌陷的鼻孔处，紧紧堵上出口，观察李奕然的反应。

“别闹，我现在没有呼吸。”

“没有呼吸吗？”布心拿开手，在他鼻孔上试了试，果然没有气流。“真没有！”

“小傻瓜，别想了，我被妖精施了法术，现在不能算人。”

“不算人，那算什么？”

“妖，或者僵尸，我也不知道。”

“然伯伯，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

“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那山洞讲起。当时我身上的野兽被拎开，下一个轮到被吃的便是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它的嘴巴很尖，牙齿很细，一口咬下去像无数根细针刺进肌肤里。

它刚吸一口血，便停住了，一个细声细气的人声从它嘴里发出：‘不对，人血？你是人？你是怎么跑到这里的？’我答曰听咆哮声而来。我以为它会因为我是人而放了我，没想到它狞笑一声：‘来的正好！这三三之数，就差你一个啦！’

它起身用毛茸茸的爪子拉我手走到一处，叫我躺在一个石台上。我堂堂天龙山道人，岂能听一个妖怪摆布，拉出背后宝剑对准它的声音来源便是一刺。

哪想它大笑起来：‘区区人类，竟敢动我天蝠大仙的汗毛，真是痴心妄想！’话音刚落，我便被一股蛮力推上石台，紧紧绑定，再也动弹不得。

我挣扎着，大喊救命，天知道我那时多么幼稚，救命？谁来救？怎么救？”

布心听到这里，心说，然伯伯有时候的确很幼稚。

“一阵迷雾散布，我便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就见身旁站着八个人，个个都是我现在这副怪样。（当时我居然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恢复光明了。）其中一个穿着老王的衣服，我一见便知失踪的老王也中了妖术。可意识归意识，当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行动坐卧全听从脑海里一个声音指挥。

后来就见一只巨大的蝙蝠，时而幻化成一个瘦小猥琐的人形，时而又化作蝙蝠。它的声音便是脑海里的那声音。它说：‘去吧，我的孩子，帮我集齐野兽之血，我便可从此彻底化成人形。哈哈哈哈，去吧！’只觉一股狂风把我卷了起来，一阵晕眩便到了山洞之外。

大家分头开始行动。变成怪物之后，我的嗅觉变得分外灵敏，几里之外就闻见野兽的血味。于是便开始满山杀戮吸血。直到遇见大蛇，直到遇见你。”李奕然没敢说下一句，其实布心才是最可口的野兽之血。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昨晚遇见的那只怪物也是你们九个人之一了。”

“你昨晚遇到他们了？”

“嗯，还被吸了血，不过醒来就没事儿了。伤口不见了，也没留疤。然伯伯，你最了解我的身世，我到底是不是神仙呀？”

“咳咳，神仙呀！”

布心紧张地看着李奕然的眼睛，等待她想要的答案。

“不是！”

“那我是？”

“神仙的孩子！”

“我是神仙的孩子，我爸妈是神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