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活着吗?是逃命时翻过来了吗?还是被人扔过来的?
苌楚并不急着去查看,快步靠近矮小的厨房,仔细听了听里面没有响动,才进去确认里面没有藏人。她长吐一口气,垂下举手铳的手臂,赶紧回过去看李二姑娘,近了才发现。
可怜的李二姑娘,娇小稚嫩的背上深深地插着两把飞刀,一片殷红染红了粉色的纱丝裙,这条裙子的布料李二喜欢得很,做好了珍藏很久,前几日才舍得取出来穿上,可她现在就穿着最喜欢的裙子软软地趴在地上,双眼紧闭,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息。
两世为人,苌楚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凶杀场面,慢慢蹲下身,颤着手摸了摸李二姑娘的脖子,已经凉透了。
苌楚深呼一口气,憋回眼中的泪水,站起身飞快地往店铺奔去,就想要打开门去隔壁叫人过来。待要移开抵门的凳子时,她刹住了脚,看向自己手里攥得死死的手铳,抽了一口冷气,朝廷禁止民间私藏火器,这柄手铳决不能让人看见的。
苌楚只得转身冲回自己的屋子里,在恭桶下藏好手铳和匕首,又收捡了自己的图稿和笔墨,环视一圈才转回店铺。可当她经过院子折返回铺面时,只瞄了一下树下,惊了一身的冷汗,树下的尸体不见了!李二姑娘消失了!
苌楚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桂花树顶的重重树冠,舒枝蔓叶重重叠叠。即便今夜半弯圆月很是明亮,却也无法看透那丛繁盛的树叶,黑压压的一片,在微风中沙沙地摇晃着,有种说不明的诡秘和危险。
苌楚不再思索缘由,极快地开了门往隔壁去,出门拐进李家,正面撞上吴大婶,吴大婶一把拉过她,上下摸索着,死死拽着她“没得事啥?小妹崽,你黑到没有?吓死人老!”。
吴大婶本以为苌楚睡得太死没有听到动静,正打算去看她是否周全,哪知在门口就撞见她过来。吴大婶看苌楚平日灵动的双目有些空洞,整个人木木地也没有表情,以为她被吓坏了,怜惜地一连拍着孩子的背,安慰着:“没得事了,没得事了!坏人已经跑老!吓惨了嘛,这砍脑壳的,太凶啰!一家六口呀,全给人杀了!”
苌楚又是后怕,又是悲痛,紧紧地咬牙,任由眼泪滑落两腮,哑着声问“都。。。遭了吗?”。与李家相处几年,甚是亲近,全家突遭大难,李二姑娘还那么小,死得如此凄惨。
吴大婶擦擦眼角,“都遭了,惨得很,你莫要进切看了,莫害怕。”
苌楚扶着吴大婶的手,脚下朝里走,“孃孃,我切去看李二,李二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家人口多,住的院子也大很多且有小楼,有苌家的四倍大。因为李捕头公职,所以临街也没有开店铺,只侧面开了一个小门进出。一进门便可见一个带小水池的小院,水池靠墙的那边便是苌家,另一边便是一栋两层小木楼,小楼有些老旧了,在月光下更显得十分凄凉。
“苌丫头,你莫要进来,骇倒你!”刚踏进门口,只见一肤色近黑的青年男子迎面拦了过来。苌楚认得他,丘捕快也是镇上的人,跟着李捕头才当捕快不过两三年光景,他尊李捕头为师,平日极为孝敬尊长,此刻的他也悲痛欲绝,但为了给恩师一家雪恨,不得不强打精神维护李家现场。
苌楚过去拉着丘捕快的衣袖,“丘锅锅,我和李二耍得好,你就让我看哈她嘛。”
丘捕快看向火光映照下的苌家小丫头,秀眉紧拧,棕色的眸底水光可见,那凄楚的模样分外让人怜惜,心中跟着没来由的一揪,他咬咬牙,“那你莫乱走,县里的仵作还会来,你就看下李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