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萧沅冥思苦想,萧璟直翻白眼。
方才从陆离那里,他们已然打消了对丞相的怀疑。
可不是丞相,又会是谁呢?
铁具官营下谁的利益会受损?
景暄轻笑着摇了摇头,温声循循善诱道:“公主与陛下再仔细想想,古书曾言,为君者,当目光长远,不可将思想局限于一隅,为事当有远虑,需面面俱到。”
萧沅忽的如梦初醒,两眼若琉璃,散发着清澈透亮的光芒。她的表情有着拨开云雾的惊喜,说话声音都不由自主提高了不少。
“太傅的意思是我们从一开始出发点就错了?也许我们的关注点不应该在铁具官营究竟会损害谁的利益,而是此事一旦成功,这背后的人将会面临什么?”
虽说句句都是询问,可萧沅确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仿佛已经窥探了幕后主使的用意。她眼巴巴地看着景暄,一副求夸赞的表情。
萧璟一脸懵,看了看景暄,再看了看萧沅。
只见二人笑得神秘莫测,默契十足,好像就他一个人不清楚。
于是他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
“公主理解得很好。”景暄依意夸赞。
得到肯定后萧沅将手背在身后,纤细白腻的脖颈微扬,乌黑的远山眉上挑,说不出的得意。
不过须臾,美人又皱了眉头:“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接下来的举动?我似乎并未说过铁具官营结束后的计划,为何他们会提前预知?”
“也许只是巧合,他们碰巧猜到了,也许是有人告诉了他们,还有可能……”景暄同样皱着眉,此事实在牵连甚广,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也许他们本来就意图不轨,趁朝廷皆忙于盐铁官营时使小动作,想要将势力慢慢浸透深入上京。”
景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萧沅开始拨弄指甲,在殿内来回踱步,气氛一时有些严肃沉寂,萧璟没敢说话,压制住内心的求知欲,两只圆不溜秋的眼睛盯着她来回移动的身影。
具体是谁呢?江远王还是江宁王?还是他俩合作?中间还有谁参与?
萧沅体内的血液在沸腾,警觉让她全身颤栗,眼中凝聚一团狠厉又快速散去。
无论是谁,江夏王都会是他的前车之鉴!
“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们!”萧沅狠狠拂袖。“青衣,研墨。”
萧沅持笔写了一道令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将信纸折好装入信封。道:“就劳烦太傅亲自替我跑一趟,将它交给大司农。”
萧璟看完了令旨,再结合方才太傅与阿姊的谈话,他恍然大悟,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他一双黑眸蓦得沉了下去,中间酝酿着风暴,龙袍下的身体紧绷,双拳死死握住。
太平日子过久了,他都快忘了两年前政局不稳、宗室叛乱的事了。
这一次,他要亲自解决这些不轨的宗室!
因事且从急,景暄没多耽搁,告别姐弟二人便带着令旨悄然出了宫。
不仅上京平静的表面下酝酿着风雨,就连北境亦是如此。
夏日的北境,天气炎热,黄沙漫天,军需物资匮乏,士气多有不振。
沈钰离开上京时,多多少少对北境是有些了解的,国库虽说尚有盈余,总也不可能将所有盈余的钱财用在北境,故而这里到底还是物资缺乏。
他有心改善这种现状,想起书中曾言北境这种苦寒之地并非不能生长绿植,故而他一来到北境,便四处考察,企图寻到一片地能够种植菜,也好改善将士们的伙食。
当他提出这个建议时,军中将领大多排斥,甚至屡屡不听指挥,若非他搬出了长公主,还拿出了作为北军首领的威严,下面的人怕是会翻了天。
他隐隐察觉这些人的不简单,可重任在身,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诶,你说好笑不好笑,咱们堂堂北军将领,不是在战场上带领北军厮杀,也不是在操练场上挥洒汗水,居然是在种菜!娘的,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大昭最精锐的部队北军-居然在种菜!”
“谁说不是呢?要是传到伏梁,真是丢大昭祖祖辈辈的脸!这小白脸儿哪来的?带过兵打过仗吗?别在学堂学了点儿兵书策论,家里有些关系,就跑到北境来吆五喝六了!”
“也就是咱们陆校尉脾气好,好好的首领位子被人抢了还让咱们各司其职,要我呀,早把他打趴了,让他灰溜溜滚回上京,做他的公子哥儿去!”
粗噶的取笑声此起彼伏,北境地域辽阔,连棵树都极为少见,就那几人吼得这般大,想让人不听见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