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最大的酒楼乃月满楼,装潢奢华,上至老板掌柜,下至端茶送水的伙计,只要给钱,便是睁眼的瞎子,长耳朵的聋子,保密性极好。是以各地来京的达官贵人都极为喜欢来此处。
二楼。
一个步履匆匆的中年男人面带急怒,阔步走至尽头的雅间,用力一推门扉,“豁啦”一声响,惊得屋内男人手中的茶盏微斜,茶水倾洒至虎口。
“五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喝茶?”来人嚷着大嗓门,面部松弛,体态有着沉溺于酒色的臃肿,眉目间笼着一层暴戾。
屋内的锦衣男人眸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悦,不过一瞬,面色仍是一副不紧不慢、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转动着茶盏,眉间一派自在。
仔细一看,这人赫然是那日萧沅与陆离出宫时坐在酒楼靠窗的男人。
“四哥这话说的,好不容易回了次上京,小弟当然要及时行乐,纵酒笙歌了。”
萧纲实在看不惯他这副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惬意模样,他咬着牙,攥紧拳头,不断平复胸中的怒意。
“我们派去翠华山的探子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另外派了一拨人去找,可毫无音信。”
“这还用想吗?没回来肯定是死了呗。”萧黎漫不经心道。
“死了?”萧纲心猛地一提,再也无法淡定,他在屋内来回走动,面上的慌乱显而易见。“那萧沅姐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们已经来了上京?”
就这个胆子还想造反?
若非努力控制,萧黎的嫌弃都快溢于言表了。
蠢货!
他眸中闪过一丝轻蔑。
“她肯定有所察觉,先是傅则遇刺,紧跟着就是矿坑塌陷,虽说矿坑一事乃是天灾人祸,可发生的时间如此紧凑又如此巧合,叫人想不怀疑都难。”
萧黎这一说,萧纲更加的慌乱,他口不择言道:“五弟,我不管,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派人去刺杀傅则的,现下出了问题,你得负责!”
像个稚童,蛮不讲理,出了问题只知道推卸责任。
萧黎嫌弃得不行。
他瞬间冷了脸,反问道:“也是我让你去造反的吗?”
“五弟,你小声点儿!隔墙有耳!”萧纲像是被踩了脚的猫,一瞬间跳脚,不时的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觉。
萧黎可不管这么多,在他眼里,萧纲就是一个蠢货,一个蠢货居然还敢蹬鼻子上脸指责他,这让他很不开心。
所以萧黎面色沉了下去,将手中的茶盏随意掷了出去,然后起身抖了抖衣袍,道:“既然四哥怪罪,那弟弟索性回了江宁郡,免得在上京给四哥惹麻烦,碍了四哥的眼。”
说完便转身欲离开。
“哎哎哎。”萧纲慌了神,一时没了主意,他一把抓住萧黎不让走,连连道歉道。“五弟,别生气,都是四哥的错,是四哥嘴笨,不会说话,别气别气,大业未成,咱们两兄弟怎么能生了嫌隙?”
萧黎不为所动,冷冷撇开了萧纲的手。
萧纲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眼中的狠厉飞快闪过,而后再度拉着萧黎的袖子道:“这次是四哥的不对,四哥向你赔罪。你别冲动,就算不是为了四哥,你也想想三哥,三哥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能放弃这血海深仇吗?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可三哥最疼你这个弟弟,你能安心过着自己的自在生活,而忘了他被五马分尸吗?”
萧黎面上有动容,方才坚定的脚步迟缓下来。
萧纲见状心中冷哼一声,只要搬出他那个早死的三哥,萧黎还不是任他捏圆搓扁?
自以为掌握控制萧黎秘诀的萧纲心中得意,拿出假慈悲来追忆江夏王在时对他是如何的好,他得了皇位,定要为三哥报仇。
他此欲给萧黎造成心理压力,你看,我这不是一个娘生的弟弟都在为老三报仇,你这个亲弟弟却只顾享乐,你还是人吗?
兄长……
萧黎胸中怒意与痛意交错翻涌,面孔狰狞扭曲,带着刻骨的恨意。
“好,我留下来,帮你夺得皇位,替我哥报了仇后,我就回江宁郡做个闲散王爷。”
“好好好,四哥答应你。”
两人又恢复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五弟,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萧纲忍不住催促道。
“那对姐弟知道又如何?朝中并不太平,只要我们再使些手段,萧沅就会自顾不暇。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两年前若非陆康帮了她,她能扶植小皇帝登基?更别说还处死了我哥。可现在那小丫头心野了,还没收权就想卸磨杀驴,搞什么盐铁官营,还撤了陆离的职。陆康想整死她的心不会比我们少,慌什么!”
“那……我们可要拉拢陆康?”
“我们确实是需要一个帮手,陆康作为丞相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咱们谁去同他谈?”
萧纲正想说一声“我去”,却听见萧黎又道:“还有陆康这个人老奸巨猾,钻营权术,怕是不会轻易被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