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将军暴跳如雷,池夫人忧心忡忡,隔着一堵墙,沈府上下欢天喜地迎接将军归来。
沈家大公子沈清宴紧赶慢赶,赶在大将军回府前一个时辰到家,到家被丫鬟簇拥着回房沐浴。
太阳高高挂,巳时二刻,将军府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门子扯着嗓子喊:“将军回来了——”
谢折枝和沈公子一左一右搀扶从后院出来的沈老夫人。
老夫人一把年纪,瞅着门外,看清来人的刹那浑浊的双目迸发出惊人光彩。
运国一品镇国大将军沈延恩,除却满身功勋,退回二十年还是盛京有名的俊雅公子。
或文或武堪称顶尖的存在,剑眉星目,英俊挺拔,高山一般令人仰望的人物,三十有五,魅力挡不住的大好年纪。
见到他,不止老夫人,谢折枝也难掩激动,“夫君。”
“爹!”沈清宴紧张出声,喉咙似是被人掐着,嗓音微微尖锐,到了破音的边缘。少年郎脸皮薄,表现的连事先预想好的一成都没达到,喊出这一声,他羞愧低下头,耳尖泛红。
沈延恩面容白净,不笑时气质极冷,五年未归,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妻儿,他点点头,而后眉峰一凛看向双手颤抖的老夫人。
无甚温度的眼睛被亲娘鬓边横生的白发刺痛,心肠终是软下来,敛袍跪地,结结实实喊了声“娘。”
时隔五年再听到这声“娘”,老夫人眼眶含泪,“恩儿,恩儿快起来。”
谢折枝朝儿子使眼色,沈清宴连忙上前搀扶爹爹起身。
一晃娘老了,清宴长高了,十三岁,正是需要爹娘好生教导的年岁。清和也要准备嫁人了。
沈延恩此次回来不急着走,边关无战事,因着阿眉的缘故他逃避了这些年,迁怒了这些年,如今想开了,想好好陪着一对儿女。
四下环顾,始终看不见记忆里稚嫩柔弱的身影,他问:“清和呢?”
他开口问了,众人才惊觉大小姐不在。
沈延恩脸色有一瞬的难看,“你没告诉她我今天回来?”
老夫人鼻腔发出不客气的哼声,未置一词却将对嫡孙女的不满摆在明面上。
谢折枝被问得脸红,她确实把住在绣春院的那位忘了。
只是将军问起来她不可承认,遂做出一副难为神色:“清和这几日病了,许是…不想出来?”
话音刚落,大将军气息微沉,薄唇抿起,眸光隐晦,教人看不清他是不满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怎么又病了,病得可严重,看大夫没有?”
一行人走进庭院,谢折枝道:“看过大夫了,前阵子折腾了几回,这不,近两日心情郁结,也没出绣春院的门,不让任何人打扰。我去了都被堵在外面。”
她话里话外都有沈清和之所以心情不好是亲爹马上要从边关回来的意味,沈延恩面不改色多看她两眼,“劳你多费心。”
“夫君哪里话,清和是夫君的女儿,不也是我的女儿?”
沈延恩沉默不言,等不及洗去灰尘一味地往绣春院的方向赶。
要说边关枯燥乏味的五年,他最牵挂的还是这个女儿。
这是他和阿眉的孩子,他免不了偏爱。可正因为是他们的骨肉,他将阿眉的死算在她头上,整整迁怒女儿十六年。
谢折枝一封家书犹如当头棒喝提醒他时间流速有多快。
婉婉十六了,已是能嫁人的大好年纪。
落后他半步的谢折枝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以前是谢折眉,现在是沈清和,她的好夫君永远甘心乐意围着那对母女转。
不是痴情性子么?怎么就想通了要放下对女儿的偏见?
得亏了病秧子是位姑娘,要不然将军府以后哪还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柳琴柳瑟守在绣春院严阵以待。
沈延恩一口气不停地来到院门,见了琴瑟,眉心一皱,“你家小姐呢?”
“奴柳琴/柳瑟,见过大将军。”
柳琴将提前拿在手的书信献上,并不避讳在场诸人,大大方方道:“小姐和池小将军游山玩水去了。”
“什么?!”沈清宴年纪小没城府,藏不住事更藏不住满心震惊——阿姐不是病了吗!
三月春,惠风和畅。谢折枝只觉一道雷悍然从凌云九霄降落,径直劈在她天灵盖,劈得她全身发麻,一颗心凉透,简直恨死了始作俑者。
可恶。竟然又被她摆了一道!
回家得知女儿被人拐跑,饶是沈延恩多年养气,眉眼泄出的怒意还是逼得琴瑟二人膝盖发软。
听说嫡孙女不要脸和人私奔,老夫人握着拐杖重重在地上敲了两下:“家门不幸,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