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的大殿之上,一群穿着官袍的人正在叽叽喳喳,争论不休。有些清流一派认为福王抢功,确实应该治罪;另外一群则认为,按照目前的证据不足以证明福王抢功,是郡主诬告,应当治罪的是郡主……
小皇帝和太后已经躲在了侧殿,召集了三司尚书以及左右丞相,紧急进行内部商讨。
于是留下了一群群龙无首的朝臣,没有皇帝和太后在场,他们吵得鸡飞狗跳,简直要把庄严的朝堂变成下里巴人的菜市场。有的唾沫横飞,有的要动起手来。
原本应该处在风暴中心的木夏不知道在何时已经退出了争吵的中心,独自站在角落里,负手在后,微微抬起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
眯了眯眼睛,她感觉到有人也脱离了那一处的嘈杂,正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木夏轻笑道,“季侍郎你错了,你不是说没有人会帮我说话,没有人站在我这边,但现在他们为我吵了起来,算不算站在了我这边替我说话?”
季又礼垂眸轻轻摇头,颇为无奈道,“有一些人看起来似乎在为郡主说话,但实则不然,他们自诩为清流一派,刚正不阿,这些人多数为御使大夫,以弹劾我这种奸佞为荣,以受到驳斥和陷害为荣。他们今日为郡主说话,完全是为了自己的一个好名声罢了。但有时候我真的挺不理解他们的,明明知道这样会得罪人,却还偏要得罪人,不惜压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真是一群傻瓜……”
木夏瞥了她一眼,眉眼淡淡道,“我记得以前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人,大概是他们崇拜的老师,好像是当今天子的老师,他们都叫他李太傅……”
季又礼眸子迅速掠过一丝悲恸,但仍旧笑着道,“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可惜当我入仕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在朝堂上的御史们有一半以上都是他的门生,秉承了他的意志,个个都很迂腐……都很顽固。”
“我记得那位李太傅,温文儒雅,连我父王一介武夫他都礼遇有加,没有一丝一毫地懈怠,不像某些人,对我父王不恭不敬,甚至还在背地里嘲笑他。是李太傅教会我父王一些大豫王朝的礼节,才不至于在我父王入京上殿的时候闹笑话……”
木夏讲了一段话之后乍一停歇,褐色的眸子凝了起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可以瞧见在远远的天际,高高的宫城墙的那头,似乎有个飘在天空的小小的影子,拖着长长的两条尾巴,正在悬浮着飘摇着。
季又礼往前一步,仔细盯着那空中的影子一瞧,推断是一只纸鸢。侧首看着木夏的侧脸问,“郡主,这是你的信号?你要做什么?”
木夏勾了勾唇角道,“季侍郎不是劝诫我说在这里我会孤立无援,在这里不会讲什么公平正义吗?因此我想要用我的方式来取得我所要的公义。”
季又礼心中猛然一顿,“难道郡主想要……用强的?”
木夏点点头,飒然地一字字清晰道,“既然他们可以凭权势颠倒是非,为何我不能用我的权势……再把是非翻转回来?!”
季又礼讶然片刻,她知道沐王府的作风直率大胆,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到这地步?!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想直接率军入宫逼宫造反?
不,这并非一朝一夕临时起意就能办到的事情,时间太短,她根本来不及做这样的部署安排,如果未经筹谋,她带兵进来等同谋反,为了沐王府的三千将士,牺牲她整个沐王府值得吗?!
季又礼心念百转,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
木夏瞥见她略微惊慌的脸色,绽开浅浅的笑容,伸出手用指头轻点了点季又礼的眉心,嘲笑道,“里面有人脱鞋子打架了,还不去劝架?”
“可是你——”
“你在为我担心?”
“我没有——”
“那你是在为你自己和这个朝廷担心罢,”木夏皱皱眉,然后松开道,“不必担心,我不会大动干戈,也不想牵连无辜。毕竟这太平,也是我父王想要看到的局面。”
季又礼松了一口气,跟着回过头,却被一只冲面而来的鞋子差点砸中。
季又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木夏刚刚并非夸张,这里面的大臣们都疯了,哪里还是个知书达理的样子,分明是一群悍妇!
直到皇帝和太后回来了,局面才稍有缓和。
仿佛刚刚的满地狼藉都是幻影,不过转瞬间,这一切便消失了。
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的酸臭味,也不知道是谁的袜子好几天没换了。
未等大理寺卿宣布结果,几乎所有人都从左相的脸上看出了刚刚的决断,一定是福王无罪,郡主有罪。
但是门口有一个背后插着旗子的小兵匆匆小跑着冲了进来,他背后的写着“急”字的旗帜便是他一路畅通无阻的鲜明令牌。
“报——”
小兵模样的人单膝跪地,抱拳道,“西南边境又有匪徒叛乱!”
“什么?”小皇帝身子瞬间坐直了,“不是福王刚刚剿灭叛匪,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小兵回答,“西南传递消息,说那些叛匪挥舞的旗帜是……”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