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欢楼一别后,季又礼忙于公务,因为要准备科举的事情,因此和木夏有好几日没有见面了。
但季又礼一直都有收到木夏的消息。
听说北郡王世子变本加厉地讨好木夏,天天围绕在木夏的身边,将天南地北的有趣的玩意儿都捧到木夏眼前,变着方儿地让木夏开心。
皇上特地给木夏安置了一处住宅,还询问过礼部的意思,季又礼给木夏挑选了个好地儿,是某个被罚没家产的官员的旧宅邸,配得上沐王府郡主的身份。
于是木夏挑了个良辰吉日搬进去了,搬迁新居自然要请客,请帖自然而然地发到了季又礼的侍郎府,送到了正下衙回来刚刚进内院的季又礼。
管家恭恭敬敬地将帖子送上,季又礼坐在太师椅上,翻开请帖,看见上面的时辰、地点之后便说知道了。
按照惯例,管家会代为起草帖子回复。
但是季又礼这回叮嘱道,“我亲自回帖。”
管家脸上的意外一闪而过,但很快安排人去研墨铺纸做准备。
季又礼写得一手好字,京都邺城有不少文人雅士想要求她一字而不得,一是因为季又礼觉得物以稀为贵,自己的字若是烂大街了便无人问询,连带着自己的身价也要跌去几分不划算;二是因为季又礼看不上这些求字之人,若是皇帝和太后要她笔墨,要多少便有多少,若是一般书生要她的笔墨,那比登天还难。
礼部右侍郎除了主管科考、皇家礼仪之外,还掌管太学。
林尚书为正院首,季又礼为副院首,太学的学生都是他们的门生,实际上,林尚书不管太学之事,所有学生也只认得季院首。
太学的学生非富即贵,也有一些寻常人家出身的,那都是人中龙凤,凭才学才得以入学。
他们都对季又礼推崇至极,尊敬之外还有崇拜。
但他们也是参加科考的学子,所以季又礼在这段时间有意避嫌,已经很久没在太学露面了。
等季又礼在书房里回帖完毕,准备递交给管家去回帖的时候,她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其实郡主府就在临街,我正要去那头,就由我亲自送去罢。”
管家又觉得意外,凡涉及沐王府郡主的事情,自家大人似乎就会变得异常。抬眼探究季又礼的神态,管家心道,莫非外界传闻并非都是假的?侍郎大人真对郡主有意?
季又礼换了套新做的常服,简单打理了下发髻,上了安排的小轿子出门了。
在挑选木夏的郡主府的时候,别人争论不休,挑来挑去最后都将目光落向了季又礼,季又礼一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喝茶围观旁听,等到了她要做决断的时候,她在图纸上遥手一指,道,“就这里吧。”
于是木夏的郡主府就坐落在了离她的侍郎府仅仅隔了一条街的位置。
顾章不免多瞧了几眼季又礼,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但顾章没有阻止,而是私下提出了顾虑,“檀弓,你喜欢郡主?”
季又礼道,“郡主漂亮又有权势,很多人都喜欢。”
并未直接回答她自己是否喜欢郡主。
顾章忧虑加深,“郡主可不比旁人,她有权有势,如果你招惹了她最终却又惹她不开心,皇上和太后那边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招惹以往那些莺莺燕燕也就罢了,她们都能处理妥当,但若是沐王府郡主,到最后栽跟头的总是你。”
顾章所虑并非空穴来风,季又礼的逢场作戏作风他一路都看在眼里。其实季又礼招惹的桃花何止那些勾栏瓦舍的风尘女子?还有一些贵族千金,以及书香门第之女,季又礼是个风流又花心之人,她经常一下子喜欢了这个,追求了这个,得到了又转去另外一个,可谓一天一个喜好。
经过这些年,顾章也逐渐习惯了这位同窗好友的做派,深知季又礼虽然万花丛中过,但也是片叶不沾身,她只偷姑娘家的心,并未曾真的沾了她们的身子,由此还不算太过分。
但也有些执拗的女子对她爱得深沉,深知不惜以命相逼,要让季又礼娶她,可是季又礼又是何等狡猾之人?这些事情都会被她妥当处置,有些姑娘甚至被她介绍了更加相宜的归宿,反过头来,对季又礼送来感谢;但也有日益为郎消得人憔悴的女子,也有下场惨淡的痴情人……
顾章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其他的人按照季又礼的手段和权势都能从容处理,可沐王府的郡主实在非同寻常女子,顾章深深为季又礼担忧着。
那日顾章的劝说还萦绕在耳边,季又礼下了轿子,一抬头便瞧见了还空着牌匾位置的大门。
木夏还未上牌匾,自己是否应该去提个字送来?
按理说,这件事应当由皇上去做,但皇上的字太过稚嫩,最终还是由自己代劳。
还未细想完毕,便见到木西黑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说过来意之后,木西接过回帖,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季又礼,不客气地问,“你还不回去?”
季又礼尴尬笑道,“这就回去……这么晚了,郡主不在府中?”
不会又被北郡王世子蒙骗出去独处了吧?
“郡主刚回府,正准备休息。”木西面无表情地说完,利索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