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

说是佛祖泄题？

简直荒谬绝伦！

虽然大豫朝重道尊师，但佛法无边，也有不少信徒信众。就连当年的睿亲王如今也在寺院出家，成为了一名僧侣。现在顾章居然当着满朝文武，信誓旦旦说是佛祖泄题？不用曹相等人询问，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这等托词简直儿戏！

小皇帝重述一遍问，“你说是佛祖泄题？朕没听错吧？”他余光扫了眼静静立着的季又礼，不明白她让顾章上殿审问的意义，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放在前朝还有可能糊弄过去，但放在本朝却无人相信。

就连自己也不信佛祖会开口，退一步讲，即便佛祖真的显灵了，放着天下苍生不管，却偏偏去进行科考泄题这等小事？佛祖是闲着没事做了吗？

小皇帝皱起了眉头，想不明白季又礼在筹谋什么。倘若被曹韧一口咬住，恐怕自己也保不了她。

季又礼是他好不容易保下的棋子，经过这几年，她没有让人失望，逐渐混入了太后一党，虽然偶尔被太后的哥哥左相曹韧阻挠，但毕竟太后偏爱，季又礼有恃无恐。虽还未接触到核心，但相信日久年深，以她的能力她定然可以在那边获得信任，到时候里应外合，小皇帝就更有把握扳倒太后一党，真真正正地执掌朝政大权。

虽然有一刻怀疑过季又礼背叛了自己，但是按照目前形势，季又礼只是被曹相拉下水的挡箭牌，而曹相此举，未必获得太后的允许，否则此刻太后应当会推波助澜，帮曹相一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经过今日之事，让小皇帝心中更加笃定，若要打破曹相和太后之间的血脉联盟，突破口就在季又礼的身上。

所以他不会轻易让季又礼这颗棋子毁去。

顾章刚要回答，却被曹相阻断，曹相厉声道，“还不把此妖言惑众之人拖下去重重打板子，让他说出真话！”

他要给季又礼一个教训。

三十板子下去，顾章不死也残废。

季又礼连忙道，“皇上，太后，还请听顾章说完。”转眸瞥了眼曹相，“曹相，皇上还没开口，您着急什么？顾章的话还没说完，等说完了皇上和太后决定要打也不迟。”

你虽然贵为左相，但有皇上和太后在这里，要打人还轮不到你下命令。

皇帝倾了倾身体，往前靠了点，点头道，“季爱卿所言有理，顾章，你莫要绕圈子了，说说看，你怎么给佛祖泄了题目，最后又怎么让裘氏知道了题目还去卖题了？总不至于是佛祖告诉她的吧？”

“皇上，太后，下官刚刚说过，下官每到科考之前都会去寺院祈福，祈祷一切顺利，但外人所不知道的是，下官会到后院的单独佛堂，独自向佛祖禀告科考情况，当中包括科举题目，以此来祈求一切平安顺遂。本次下官像往年一样祈愿，却没想到泄题了，除了佛祖之外并无他人，因此下官才说那不可能是凡人泄题，而是佛祖泄题。”

曹相未开口，有人替他开口了。

“胡说八道，佛祖怎会泄题？”

季又礼道，“佛祖是神当然不会泄题，泄题的肯定是人。”她转视温婉道，“姑娘，你那一日是否也在寺庙之中？”

这话一问，殿上之人均顿悟，就连吴年彬也想明白了。温婉之所以知道礼部的试题，之所以能贩卖题目，是因为她当日也在寺庙顾章所在的那一间佛堂里！

或许她躲在香案后头，或许她恰好就在隔壁，总而言之，她听见了顾章所言，所以知道了礼部的试题！

而顾章浑然不知情，他只是向往年一样向佛祖祈福而已，如此严格说来，的确算是佛祖“泄题“了。

温婉点头道，“当日我确实恰好就在那间佛堂之中，我原本在里面祈福，却没想到外头来了人，着急之下躲入佛像后头，后来得知，那一日来的人正是礼部的官员，他那一日所说的便是礼部的试题。”

木夏抿嘴微笑。

好一个借佛挡灾，季又礼连佛祖都算计了，此人不敬神佛，恐怕先前小看了她，一个连神佛都不畏惧的人，值得自己一改所观，重新审视。

大理寺卿此刻公允道，“此二人恐有串供之嫌。”他的目光挪向季又礼，眯了眯眼睛，显而易见，能短时间让二人串供的人只能是季又礼。

本以为季又礼会狡辩，但是她却欣然点头同意道，“寺卿大人所言极是，此二人有可能事先认识，温婉姑娘有可能是我季某人找来扛下罪责的无辜之人……但是她也有可能是别人所派，以美□□惑顾章，让顾章为她窃题继而将罪责嫁祸到在下身上……”

季又礼抬眸望着珠帘，目光像是能透过珠帘的隔阂看到那幕后端坐着的太后。

“但眼下除了二人的口供之外别无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寺卿大人，您说对不对？”

大理寺卿沉默着。

木夏望着季又礼的眼神越来越亮堂。

她见识过季又礼慌乱、放荡、高傲、温柔等面，却还未见过她如此锐利、锋芒毕露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