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千珏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睁开眼睛,见二爷爷一脸激动的模样,不由得问:“您不生气?”
蔺忱山:“为什么要生气?我有孙媳妇高兴还来不及!不就是钱吗?拿去!”
蔺千珏看着被粗鲁塞进手里的储物手镯,讷讷道:“二爷爷,您不问一下他长什么样,身高年龄,家世背景之类的?”
蔺忱山拍拍蔺千珏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地道:“小珏,咱们的家世已经很好了,修真界能有哪户人家比得上我们?就不要奢求门当户对了。”
蔺千珏磕磕绊绊地补充:“可…可他是个凡人。”
蔺忱山闻言,立即吹胡子瞪眼:“凡人又怎么样,凡人也是人,是人就可以处对象。没有灵根又不是他能选择的,对不对,咱们要有高尚的格局,修士本就是从凡人中生,除魔卫道,守护人间太平才是正举,不能和外面那些狗眼看人贱的修士学自高一等的那一套!”
蔺忱山不想让蔺千珏出谷的缘故也有这一点——怕他学坏了。
闲云谷因为内部原因闭谷,避世不出不过几千年,等到再次与外界接轨的时候,整个修真界都好像是大洗牌换了一批人似的,个个心狠手辣,心术不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弄得原本好好的世界乌烟瘴气的。
蔺千珏凛然,“我明白了,二爷爷!”
似乎想到什么,蔺千珏顿时又蔫了,闷声道:“其实,他还不清楚我是修士,当时我变回了兽态,他把我和他之间的道契当成灵兽契约了。”
蔺忱山摸摸少年的头,一脸傻孩子,你不懂变通的模样:“不管怎么样,你俩结了契,他就已经入了我蔺家的族谱。凡俗界不是还有先婚后爱的说法么,你就先陪在他身边,呵护他,关爱他,保护他……徐徐图之,循循诱之。”
蔺千珏:“我悟了。”
蔺忱山欣慰:“快去吧,争取早日拿下。”
蔺千珏带着一点浅绿的瞳孔亮晶晶的,他点头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二爷爷,我还想要一颗洗髓丹。你这儿还有吗?”
蔺忱山扔给他:“快点回去,切记寸步不离跟着,别让他跑了!”
“我记住了!”
接过洗髓丹,蔺千珏一边回应,一边化作一道光芒往外飞去。
蔺忱山看着少年离开,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顾不得收拾炸掉的炼丹房和自己,眨眼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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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阁。
浩然殿内,太上长老蔺寻正在闭目打坐。
突然之间,一道气息从远处飞入,无视凌云阁的禁制与守卫,直冲浩然殿而来。
蔺寻猛地睁眼,一顶硕大的散发着古朴玄奥气息的青铜巨鼎从他的识海飞出,巨鼎发出嗡鸣,朝闯入之人盖去。
“哐当”一声,来者便被镇压,整个浩然殿似乎都在隐隐震颤。
青铜巨鼎动了动,从底下伸出黑乎乎的一双手。
“蔺寻,是我。”蔺忱山掀翻青铜鼎,从里面爬了出来。
蔺寻表情不变,眼角抽了抽,“说过多少次,进来要通传,就算你身为家主,也不能例外。”抬手挥袖,将本命法鼎收回。
蔺忱山走近:“我等不及通传了,我跟你讲,有大喜事发生。”
他身上脏兮兮的,残存着药汁的苦涩与焦糊味,一靠近就刺激得蔺寻直皱眉:“离我远点,有话直说。”
蔺忱山只好停下来,“小珏不是出去了半个月吗,他在外面和人结道契了!”
蔺寻闭眼的动作一顿,扭头奇怪地看向蔺忱山:“你如何知晓?”
于是蔺忱山将方才蔺千珏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蔺寻缓缓起身,面上却不见喜色。
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后,蔺寻问道:“少主说,他的道侣是个凡人?”
“他是这样说的……你,不会也看不起凡人吧?蔺寻,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不屑与你为伍!”蔺忱山有点激动。
蔺寻一脸无语,“……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了?”
蔺忱山:“那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蔺寻扶额,“家主,修士与凡人毕竟不同。他们的一生短暂,百年已是大限,等到他离开的那一日,少主该怎么办?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蔺家的人都是什么性子。”
蔺家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特别长情。
虽说道契结上之后依旧有方法解除,但实际上从古至今,蔺家没有一个修士在结契之后二婚的。
就算对方身死陨落,也依旧会坚定不渝地守护着对方的尸骨。
修士尚且如此,更别说凡人。
他们的一生在修士看来,不过是弹指之间的昼夜轮转。
蔺寻又道:“更何况少主血脉浓郁,心性纯良,出生便已先天筑基,未来必定能破碎虚空,证得大道……用百年的快乐换永恒孤独,你觉得,这对他是好事还是折磨?”
蔺忱山没想这些,听蔺寻这一通分析,一下子就觉得出大事了。
于是问道:“那可如何是好?他已经先斩后奏结契了!”
蔺寻沉默了一会儿,又再度问了一遍:“不过,你确定他真的个凡人吗?”
要知道,从古至今,蔺家每一任主系血脉寻找的道侣,无一不是又美又强,非等闲之辈啊。
“我不确定。但小珏告诉我他是,小珏向来不撒谎的。”一想到自己还鼓励他勇敢追求爱情,蔺忱山整个人都不好了,是他没照顾好小珏,没看好他。
蔺忱山无力地坐在一旁,喃喃道:“蔺寻,你说,等我死后该怎么去见大哥大嫂,我怎么去面对小珏死去的爹妈?”
见蔺忱山神色失落自责的,蔺寻伸手,勉强拍了拍他的肩膀:“木已成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你也不必太内疚,小珏感情上的事情,是你我都不能把控的。”
蔺忱山看了眼洁癖的太上长老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在安慰我吗?”
蔺寻扯扯嘴角:“整个蔺家除了小辈就剩我们两个老东西了,见你不好过我很开心?”
蔺忱山感动了:“蔺寻,你要是真的想安慰我的话。可不可以把你的青铜鼎借我两天,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第四十四个丹炉它又爆炸了,估计只有法宝才能镇得住筑基丹的邪气。”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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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药,沈唯安研究了一整天地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