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嗯”了一声,“如果你想离的话,也可以,我都同意。”
陆宴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他拍了拍手,眯眼道:“好,但是在此之前,还得你帮忙做件事。”
他答应的太爽快了,季辞神色微黯,真不知道这样的人以后真正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会对她冷言冷语,会对她毫不在意吗,想来是不会的,陆爷爷说过,陆家人出情种,往上数几代,个个都是痴情人,陆爷爷和陆奶奶当年还有段佳话流传,而陆宴的父母,更是典型,到陆宴这里,只能说还没遇上喜欢的人,季辞不配。
“什么事?”她问。
陆宴说:“配合一下,帮忙在老爷子面前装一下夫妻恩爱,他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我以前爱惹他生气,如今他老了,我总不能还不顺着他。”
季辞闭眼,深吸了口气,再睁眼,眼里情绪已经下去,她说:“好。”
她很平静,陆宴看着她,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失落情绪淡淡地笼罩在他心间,他甚至不可思议地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有些不愿意和季辞分开。
但是怎么可能呢,还没等他多想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时,听见季辞低声说,“我爱你从来不用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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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和陆宴一起去机场接老爷子,林跃开车,陆宴和季辞一起坐在后面,他身上穿的西装,刚从公司里出来,又没怎么笑,轻易就给人一种极其冷淡的疏离感。
季辞认识陆宴好几年了,眼看着这人一步步成长为如今模样,也曾年少不知事过,后来性格慢慢沉淀,变成了如今的陆家掌权人,那么多人得倚靠着他生活,又有谁轻易敢惹他不开心呢。
林跃一直跟陆宴做事,季辞又没在公司上班,虽然知道自家老板早已经结婚,可到底没见着真人,林跃还持有怀疑态度。
今日见着季辞,他可算打消了心里的怀疑,有一说一,陆夫人真不错,和陆总很配,他听季辞说过话,温温柔柔的,真好。
前面路有些堵,车子规规矩矩排了很长的队伍,季辞一直看着窗外,下午竟然还出了太阳,真是奇怪,她想到了老爷子,当年在医院做义工的时候,照顾的第一个人就是老爷子。
陆爷爷那时候脾气怪,还有些固执,他也不住医院VIP病房,身份无人知晓,很多人只当他是一个普普通通却又毛病太多的老头子,照顾这样一个老人,很多人觉得累,正巧当时学校组织志愿者服务,季辞被分到了这家医院,别人不愿意做的事她来接手。
季辞脾气很好,老爷子脾气再怪她都能化解,时间久了,两人反倒还成了朋友,季辞自然不敢当自己是老爷子的朋友,老爷子却总乐呵呵地喊她:“小朋友”或者“小丫头”。
也是在后来,季辞知道陆欢的事后才明白,也许老爷子是把她当孙女看待了,陆欢当年得陆家全家上下的宠爱还犹过不及,连陆宴都比不上的殊荣,这样美好的女孩子却因为一个人渣而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听说她喜欢画向日葵,可惜却没能像向日葵一样永远向着光。
季辞想得出神,没留意到陆宴一直在看她,她侧着头,眼睫长长,目光有些空洞,陆宴从她的侧影里,竟生生看出了些孤独感。
季辞的家庭情况他大致了解,母亲改嫁,父亲好像还在,是个人民教师,但有很多年不曾见过了,也没听季辞说起过,他知道的就这么多,再深一些的,他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
车子缓慢移动中,季辞眨了下眼睛,忽然往椅背上一靠,陆宴淡定转移视线,假装自己一直在看前面,季辞心事重重,倒也没发现。
过了会儿,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车内响起:“一会儿下车,你把手给我。”
季辞一怔,片刻后回答:“行。”她转而瞄他一眼,问他,“你不戴眼镜了?”
陆宴语气平淡:“不用,现在又不工作。”
他眼睛轻度近视,平日里不戴眼镜也能看清楚,只是有时候夜里方便看文件或者看一些复杂的外国语书籍,为了保护眼睛才偶尔戴一下。
实话说,陆宴戴眼镜是真好看,他本来五官就好,骨架又优越,眼镜再往鼻梁上一架,那股子勾人气质就出来了,处处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处处却又勾着人想往他身边靠,偏他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一个不乐意,直接掐脖子警告。
用赵晋恒的话来说,就是活脱脱的斯文败类,于是他就被陆宴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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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的时候,陆宴主动去握季辞的手,她的手很白,手背上隐约可见黛青色的血管,手有些凉,软软的,小小的,美玉一般,握着特别舒服,他垂着眼偷偷打量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可以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
但想想还是算了,这种事做出来太没排面了,也不太像他会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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