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开始给你记录起居注可以吗?这样可以通过排查法来找出你的过敏原,嗯……过敏原就是会引发哮病的东西。”
梁彦昭点了点头,“太子妃安排就好。”
得到了首肯,宁歆歆一拍大腿,“行了,今日份望闻问切结束,咱们睡觉吧。”
梁彦昭叹了口气,他本想躲开今日圆房,却又被人叫了回来,想来也是,太子妃千里远嫁至此,若不全了礼数,该如何在这人言可畏的异国立足?
他悄悄往床里侧挪了挪身子,给宁歆歆腾好了地方。
然后,他就看见太子妃抱了床被子,直直躺到了贵妃榻上,末了还不忘抬头招呼他:“灯在你床边,麻烦熄一下。”
梁彦昭:……
宁歆歆躺在贵妃塌上,远远看着梁彦昭躺着的那个做工考究、体制极大的千工拔步床,心里羡慕不已,却还要强行安慰自己:还是贵妃榻巴适,这合适的尺寸、熟悉的软度像极了宿舍的床,完全不会有择席的困扰。
虽然没有择席的困扰,但是身为月亮不睡我不睡的熬夜小标兵,现在还没到她睡觉的点儿。
于是,她打开了话匣子,准备强行拉梁彦昭进入聊天室。
“太子,你睡了吗?”这人躺那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别是已经秒睡了吧。
“还未。”梁彦昭本就睡眠不好,又是二十啷当岁、血气方刚的年纪,房里多了个活生生、话又多的正妻,入睡这事就变得更困难。
宁歆歆:“那,要不然,聊两句?”
“聊什么?”这可碰到了梁彦昭的知识盲区。
“都行,现在在你家,你先打个样。”两人是既跨了时空又跨了次元,宁歆歆也不知道聊什么,扭头又把球踢了回去。
梁彦昭回想今日种种,片刻后开了口:“你,似是喜欢星芒石?”
“对啊,这么漂亮又值钱的物件儿,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
“既如此,明日孤便发信给姨母,再向她讨些星芒石供你把玩。”梁彦昭说话的语气远没有他说出的内容让人心动。
宁歆歆还没有搞明白夫家的亲戚关系,试探性地问了句:“姨母?”
“可是不曾知晓南潞与东垚的关系?”这就轮到梁彦昭奇了,屿州大陆共有五国,国土相邻,互通有无,皇室间的关系连垂髫小儿都如数家珍,怎么北铉公主却一无所知?
“是这样的,之前来南潞的路上我不慎坠车,醒了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宁歆歆把搪塞红苏的说辞又搬了出来,说完就后悔了,原主坠车就是因为不想嫁梁彦昭,她这话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联姻非孤本意,亦不曾想到你又同意嫁。”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说明他什么都知道了,“呃……是这样,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坠车其实不是有意为之,真的只是不小心,我其实并不排斥嫁给你的。”
“为何?”梁彦昭倒不是咄咄逼人,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太子妃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好。
“因为……”要了血命,总不能说等她穿越过来就已经别无选择,便睁眼说瞎话:“因为我听说南潞太子光风霁月、博古通今,又玉树临风、渊渟岳峙,哪个女子不想嫁呢?”
宁歆歆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踩雷啊,我说的这些可都是网文太子标配,要是梁彦昭没中,只能说明他垃圾。
梁彦昭视她的迷魂汤若罔闻,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在暗处缓缓开口:“南潞与东垚也有联姻。东垚盛产星芒石、锦缎等物,亦行一夫一妻制,女子地位还更高些。东垚当今女帝,名唤司徒婧,是母后的胞姐,孤的姨母。
孤每年都会去东垚小住,有现成的别业和仆从,也已拟好放妻书一则,待孤身故,你可以去那里定居,姨母她们会好好待你。”
“呸呸呸,大婚之日小登科,你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快敲敲木头。”
宁歆歆今天已经被这个病太子感动了好几波,见他并没有听话照做,便光脚下床跑过去,拿起他的手瞧了瞧床沿,又呼呼呼跑回去钻进了被窝。
天儿已入秋,跑这一遭还挺冷,宁歆歆裹住被子打完了几个寒颤,才开口道:“你今天都病成这样了,我不也给你救回来了?神医在手,天下你有,想活多大年纪你说个数,我保你只多不少。”
这牛皮吹得委实过头,宁歆歆自己心里也清楚,但见他这副厌世模样,还悄没声地给自己安排好后路,她忍不住就想安慰他。
梁彦昭本也以为今日便是大限,甚至还有些终于解脱的感觉。
这口气吊了太久,他实在是累了。
没想到竟又堪堪从鬼门关处逃了回来,宁歆歆的医术他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他从懂事起,希冀便是活一日赚一日,活到多少岁的问题却是想也不敢想。
这个问题真的把他问倒了。
宁歆歆在床上辗转反侧、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梁彦昭的答案,也不能怪他娘们儿唧唧答不出来,毕竟是被整个司医监判了死刑的人,可能从来没琢磨过这回事。
今天实在是心力交瘁,瞌睡来得也比平时更早一些,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梁彦昭想事情一向十分专注,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还没等他想出来到底该活多久,就被一声软物坠地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借着月光凝神一看,是那位神医的被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