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东西砸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啪,啪。” 这次动静更大。
是从先生房间里传出来的。
容芽急匆匆从水里爬上岸,叠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套装和浴袍就放在岸边,他随手抄起最易穿的浴袍套在身上就往别墅内屋跑去。
“小容公子。”
客厅里的壁灯被人打开,容芽和钟伯在楼梯口相遇。
钟伯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看起来并不像才从床上起来。
在容芽的印象里,钟伯好像不用睡觉,永远都在为先生待命。
“先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容芽急切问道。
“小容公子回去睡吧,我上去看看。”
“我,我也想去看看……”
“呃……啊……”楼上清晰传来男人隐忍的吼叫,听起来十分痛苦。
钟伯赶紧踏上楼梯,又转头对容芽道:“你别上来。”
跟在身后的容芽,只得堪堪停住脚步。
钟伯跟他说过,先生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也不喜欢别人随意进他的房间。
容芽干巴巴等在楼下,竖起小耳朵努力听楼上的动静。
钟伯先是敲了敲严先生的门,低低喊了两句,房间里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钟伯好像有点不放心,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间门。
只在一瞬间,容芽听到了房门“啪”的一声大力扇打在墙上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
而钟伯却一时没了声儿。
“爷爷……先生还好吗?” 容芽试探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他。
“爷爷……” 容芽又疑惑喊了一声。
正当容芽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时,他看见钟伯被粗暴地扔出了围栏外。
二楼虽不算太高,可客厅中央摆放的是水晶茶几,若是摔在那上面,后果不堪设想。
容芽吓坏了,他还来不及反应,钟伯的背后赫然生出一对翅膀,骨骼清晰的薄膜翅膀扇动着减速,钟伯背向地板倒地,捂着小腹半天没有爬起来。
“爷……爷爷……” 容芽急忙跑过去看他。
钟伯咽下喉头间那股血腥,哑声道:“跑,快跑……”
为什么要跑?跑去哪?
容芽扶着钟伯站起来,楼梯上传来了“嗒,嗒,嗒”鞋底敲击地板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每一声都让钟伯面色更加惨白一分。
客厅里刚刚被打开的灯全数熄灭,通向后院的推拉门大开着,透进了清亮的月光,玉白色的纱帘被夜风吹得鼓起了边脚。
楼梯拐角处出现了那道颀长的身影,黑暗里,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发着令人胆寒的绿光,那人乌黑的短发里,赫然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先生?”容芽不可置信惊呼起来。
“快跑,他会把你当成外来入侵者,躲起来。”钟伯推搡着他。
容芽的脚根本挪不动,那是先生啊,是带他回家,给他东西吃的先生……可……眼前这个真的是那个先生吗?
高大的男人慢慢踱步走向他们,那副模样,活像逗弄猎物的猛兽。
钟伯来不及多想,张开翅膀,抓着容芽的衣领试图带他逃离这里。
男人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他们面前,他抓住了钟伯的脚踝,将他大力往墙上拍去。
容芽和钟伯齐齐倒地,钟伯用翅膀护住了容芽,自己却摔得不轻,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离他们不足一米的男人逆光而立,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中,即便看不清他的神情,可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依旧让人浑身颤栗。
钟伯没忍住吐出了一口血,他深知血腥味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果然,严冽抬起脑袋,微微张口露出了那尖尖的利齿,下一刻,那人就闪身来到他们面前。
丝质的睡衣袖裂帛开来,露出来的手臂,肌肉勃发,青筋爆突,原本白净瘦长的双手变成了利爪,正准备狠狠拍向他的脑袋。
钟伯下意识用翅膀遮挡,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惨叫出声,翅膀似乎正在和身体慢慢剥离。
“先生,您不可以这样……他是爷爷啊……你们住一起好久了,您不能伤害他……”容芽抱着严冽的手臂,眼泪大颗大颗掉。
那人歪了歪脑袋,头上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趁着严冽愣神期间,容芽颤抖站起身,使劲儿撞进严冽怀里,让他趔趄着后退了两步,和钟伯拉开了距离。
容芽紧紧抱住他的腰,想为钟伯争取逃生的时间。
他想,总要做点什么,来报答这些对他好的人。
没有想象中被甩出去的疼痛,他只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身体无比火热,好像快要将他融化。
半晌,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后脑勺,轻轻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容芽?” 他无比清晰叫出了他的名字,像是恢复了点理智。
容芽抬起脸看他,严冽眼睛里的绿光已经褪去,只是头上的耳朵还赫然存在。
“先生,是我。” 容芽抽抽噎噎道。
身后的钟伯颤颤巍巍扶着墙爬了起来,唇角边还渗着一点血。
严冽在瞧见他时,眼底的绿光又开始明明灭灭。
他抬手抚住自己的额头,努力压制着狂躁的分兽,艰难道:“还不快走,你一个三级蝙蝠身,有几条命跟它玩儿。”
“那小容公子……”
“不会伤害他,赶紧,我快控制不住了。” 严冽低吼道。
钟伯转身,挥动着伤痕累累的翅膀,从大开的推拉门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严冽头疼得厉害,他努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怀里的小孩该是被吓坏了,还断断续续啜泣着。
严冽想抹掉他糊了一脸的泪,可抬手时发现,手背上布满了灰色的短毛,指甲也锋利无比。
他颓丧地垂下手,无力道:“不要怕我,现在也别推开我……”
话音才落,他感觉腰上被环得更紧了,小孩瓮声瓮气道:“不怕的……”
“您是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