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五日,口味变叼了的立秋加倍谨慎地回到了东巷。
那名叫做逢何的男子依旧绑着双手靠在墙边等着他。
“晚上好,我顺路买了一些烧烤,要试试吗?”
立秋对于人类的食物毫无兴趣,安静地进食完自己的夜宵,又听着逢何一个人对着空气逼逼赖赖了半个钟头。
之后,他隔了七日才再次来到东巷。
这是第五次见面。
“谢谢。”这个人类依旧说着立秋不理解的感谢,但这次逢何主动给出了解释,“自从你帮我清除掉那些失控的情绪之后,我的病情就一直没有复发过,精神状态也很稳定,没有暴走的迹象。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你可以尽管和我提。”
立秋虽然没怎么听懂,但他知道了对方竟然是真的在对他表达感谢。
逢何依旧逼逼赖赖了半个钟头,临走之前,他尝试着问了一句。
“说起来,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想,自己磨了这么久,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磨平一点了吧。
“……我叫立秋。”
沉默了片刻,巷子深处终于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逢何笑了,强忍住想给自己鼓掌的心,应道。
“嗯,立秋,我记住了。公司附近开了一家新的甜品店,据说味道挺不错的,下次我带给你试试?”
没有回应。
逢所长也不失望,转身离开时,身上裹着的橙红色光晕格外鲜艳。
立秋僵硬地躲在阴影之中,在他开口的瞬间,内心就已经后悔了。
一句话回完,他在短短的两分钟内就变换了三个躲藏的角落。
直到逢何终于转身离开,他才逃命般离开小巷。
立秋这次回没再远离东巷,但也不再出现在逢何面前。
他蹲在废弃大楼的楼顶上,看着男人每天晚上带着一小袋甜食到巷子里等他。
如果没有等到人,就会在离开前将那一袋密封的小甜食放在巷子口,第二天再来收走。
有几次甜食被路过的野猫偷吃了,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
立秋这才敢偷偷去尝一口逢何给自己带的甜食。
确实是甜的。
逢何发现立秋终于取走甜食之后,暗地里摩拳擦掌觉得自己的绑手生涯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少年远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加谨慎,自那晚之后就不再出现,只有在他的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会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吃上那么一口。
明晃晃的拒绝沟通的意思。
无奈之下,他翻了翻工作安排,想了个招数。
这天,立秋蹲在废弃大楼楼顶,等着男人送来甜食——人类的食物还真的有些好吃。
人是见到了,但立秋直觉不太对劲。
熟悉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进巷子,直愣愣地倒在了墙角。
淡淡的血腥味随着空气飘到了立秋的鼻子前。
立秋没有犹豫,直接赶到了巷子里。
今夜气温微凉,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毛毛小雨。
逢何捂着腹部,鲜血浸透了半身衣物。在他手边,一小盒密封的甜品落在了地上,盒子上面沾了血,又被浠沥沥的雨水冲走。
这是立秋第一次主动从阴影中走出,过于宽大的大衣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逢所长并没办法见到那对心心念念的毛茸耳朵。
但他还是还开心,自己猜对了,也赌对了。
“抱歉,今天来晚了。”
他低声喘着气,说话时会扯到腹部伤口,伤口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立秋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生死经验极其丰富,但他处理伤口的经验却是极少——一般都是直接寻找生命之泉求助就好了。
他想了想,问道:“需要帮忙吗?”
“……”逢何默了默,虚弱地说道:“裤兜里有绷带,能帮忙搭把手吗?……嗯,在我腹部缠上几圈就好了。”
立秋努力地按照对方的教导缠好绷带。
逢何一脸菜色,他只觉得自己的疼痛三分来自伤口,七分来自立秋。
“谢谢。”他咬着牙,蹦出两个字。
立秋点点头,觉得既然绷带都绑好了,那应该问题就不大了吧。念及此处,他转身就打算离开。
“……等等。”逢何投降了,“我动不了,可以麻烦你送我回一趟家吗?”
少年停下脚步,望着他。
逢何柔下声音,“只要把我带回去就行了,之后的伤口我能自己处理。可以吗?”
男人虚弱地靠坐在墙边,渗出的鲜血很快将绷带一并染红。雨水打绷带上,带着血液一起滑到地上,将周围的积水染成了浅红。
身侧小甜食的盒子上也沾满了雨水,好在包装严密,里面的一块小蛋糕仍然风姿优雅,丝毫不受影响。
此时距离他们初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立秋沉默地注视了逢何半分钟,这才走上前去。
他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衣裤,确定没藏有什么危险的匕首小刀后,将男人的一只手臂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立秋一手扶着逢何,另一只手拎着甜食袋,慢慢走出了小巷。
他不知道怎么开车,便只从车里拿了把伞打在二人头顶,一步步扶着对方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