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大亮,京城里家家户户的人从睡梦中起身,在稍冷的秋日里生了炊烟做饭。挑货郎装了满满的青果出去叫卖,街道两旁的铺子陆陆续续开了门,店小二搭着毛巾困顿地站在门口,送早行的客人出门。
本草堂每晚几乎都要营业到子时后才关门,早上丁焦起不来,要等到巳时半才出来营业。
医馆门口前早站了几个病人,见他出来,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道:“丁掌柜,今个儿你起得可是又晚了。”
丁焦笑笑把他们请进去。
那晚送受伤的公子过来的小厮在本草堂外守了两天,始终都没再见到给他家公子治伤的那个小兄弟。
他只好回了府,向五王邹元朔道:“王爷,那天的小大夫不知是去了哪儿,这两天再没回过本草堂了。”
邹元朔抬起头,一双俊眉拧起:“没再回本草堂?”
“是。”
邹元朔扔了书:“丁掌柜怎么说?”
王钦禀道:“丁掌柜说,那大夫不过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徒弟,三不五时地才过去一趟。他也不知道那人住哪儿,问过几次,可总问不出来。”
邹元朔更生了兴趣,笑道:“继续派人盯着,若见了她,立刻来回报。”
王钦应了一声,正要下去,邹元朔又把他叫住:“鲁成那里一切可顺利?”
王钦道:“王爷放心,还剩重华门外未动之外,其余戍卫已尽都换了。”
邹元朔侧眼去看书架最上面一层,指了指上面一个盒子:“三日后鲁成父亲生辰,记得到时拿给他。”
“是。”
王钦走过去,把东西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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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里,丫鬟们各端了糕品点心走进后院一所房间。
刘绾溪尝了第一个丫鬟端来的玫瑰酥,轻轻咬了一小口,立刻就吐了出来:“难吃,快端走。”
第二个丫鬟上前,把盘子端过去。刘绾溪拈了块里头的枣泥糕,略吃了两口,又放进去,让第三个丫鬟过来。
“小姐,”香扇带着一行人走进屋:“皇后娘娘新赏了几匹料子给夫人,夫人说颜色都太亮了,让奴婢送来给小姐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刘绾溪懒懒抬眼去看,目光在丫鬟手里捧的料子上梭巡一圈:“那匹橘色的和浅黄的留下,其它都拿走。”
香扇正要应,刘绾溪的贴身侍女娇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道:“香扇姐姐,不好了,奕王府来了人,说要把你接走呢。”
“什么?”
香扇吓得一怔。
她倒是听过杨氏在陆愔儿回门时,曾提起过让她过去奕王府伺候的事。可她猜想那也只是以免奕王怀疑府里对陆愔儿不重视,这才故意说了一嘴罢了。依奕王爷那个性子,根本就不会同意让多余的人进他的府门。可是为什么现在会突然派了人来,说要接她过去?
奕王府那个魔窟,她如果真的去了,那还有命回来吗?
“香扇姐姐,快走吧,人已到了前厅了,不能让他们过来看到小姐啊!”
娇杏拉着她匆匆忙忙地去了。
屋子里的侍女探头看了看,赶紧让人把房门都一一关上,扶了刘绾溪进去内室藏着。
香扇走到半路,刘笃把她叫了过去,打发走娇杏。
刘笃命人在外面守好门,含笑看着香扇:“你向来是本丞手下最忠心的一个奴才。”
香扇预感到刘笃会说什么,忙躬身道:“奴婢的命是丞相给的,若没有丞相,奴婢早就不知道烂死在哪个角落了。奴婢此生都愿为丞相办事,绝无二言。”
她生在家徒四壁的一户人家里,爹娘为了换二十两银子把她卖给了人贩子。是刘笃路过,看见她嚎哭不止,这才把她从人贩子手里赎了出来,带她入府,留她在府里做了个丫鬟。
这些年来她都在刘笃的身边办事,刘笃最知道她品性,确信她要比陆愔儿更容易控制。若非她不通诗书,容貌上又略显俗艳,比不上陆愔儿清丽,并不像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他便会挑她去嫁进奕王府了。
“本丞果然没有看错你,”刘笃背着手看她,脸上带笑:“记住,此去奕王府是个好机会,你要时刻看着陆愔儿,替本丞与她传递消息。若发现陆愔儿有异心,及时下手除掉她。若她果然听话,为我办事,你可与她联手,打探奕王府内情况,看奕王是真的残了,还是只是在装残。”
香扇虽然害怕那个传说中手段残忍的奕王,可既然刘笃吩咐,她不能不从,当下信誓旦旦道:“丞相放心,奴婢一定把事办好,虽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