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陆银湾睁眼时,沈放早已经醒了。不知他是醒得早还是干脆一夜没睡,平躺着,眼睛无神地看向帐顶,眼底有些青灰,面容显得几分憔悴。
陆银湾也不说话,佯装翻身,转向沈放,偷偷地……不,是明目张胆地看他。陆银湾心中忍不住发笑:师父的眼睛盲了也有盲了的好处。
时辰尚早,天还蒙蒙亮,她不急着起来,就这么一直看着沈放。却听沈放淡声道:“我知道你醒了,不必装。”
陆银湾噗嗤一声笑出来,蹭上去,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偎在他肩头,腻道:“师父好耳力,能听见我睁眼的声音,那怎么听不见我的心跳?我一看见你,心就会扑通扑通跳起来呢。”
“师父,我好久没睡得这么香啦。这些年,我想你想的很,你不在我身边,我只孤苦伶仃一个人,晚上睡觉都会怕。”
沈放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却没有挣扎:“劳你挂念。”又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是不作孽,晚上自然睡得好,有我没我都一样。。”
“师父怎么又这么冷淡了?”陆银湾话似是在抱怨,实则一点怪罪的语气也听不出来,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凑到他耳畔,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小时候总是师父照顾我,帮我穿衣穿袜,洗脸梳头,现在你眼睛盲了,换我来照顾你啦!我帮你穿衣服,你陪我用早膳,好不好?”
陆银湾也不等他答应,自顾自地就忙活起来,上来要把昨天晚上胡乱扯下的衣裳一件件替沈放穿好。
沈放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定然存了坏心思。果不其然,趁着给他穿衣服的空当,陆银湾就开始不老实了,一双小手四处乱摸,端得是胡作非为。
沈放被她闹得受不住,几乎要翻脸:“你做什么!”
“帮师父整理衣冠呀。”陆银湾理所当然道。
“我自己能穿。无须陆大人亲自动手。”沈放生硬道。
“能穿?看不见怎么穿?我若是把你的衣服都拿走,你怎么穿?”陆银湾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下,笑嘻嘻地凑近他耳畔,吹气似的道:“……师父,听话。实话说,你要是真想什么都不穿,我也是很乐意的。”
“你!”沈放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被气的说不出话,索性随她去了。
“好啦好啦,师父,我同你说笑的。别生气。”陆银湾看他一副自暴自弃的表情,忍俊不禁,倒是真没再折腾他。规规矩矩替他穿好衣服,又端水来给他洗漱,无一处不照顾得妥妥帖帖。
早有人备好了丰盛的早膳——两碗热气腾腾的牛乳粥,四样精致的小点,一碟子红彤彤的山果上还沾着水,饱满玲珑,看起来格外鲜艳诱人。陆银湾看起来心情不错,手一挥,命人把早膳布到院子里去:“我要跟师父去外面吃,晒晒太阳去。”
陆银湾生于富庶之家,小时候被陆玉书当个宝贝似的养到了七岁大,养出了一身的娇气脾气。后来到了白云观中,因为一张小嘴甜得很,古灵精怪的招人喜欢,众位师兄师姐,师叔师伯没少疼她,沈放更是年纪轻轻就拿出了一副养女儿的架势,是以就算山中清苦,她在吃喝上面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现在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混,还是没改掉以前的毛病,手下人知道她脍不厌细,总是变着法地讨她欢心。
“喏!师父尝尝这个,杏酪牛乳粥,既解虚热,也养脾胃。”
沈放慢慢地摸索着桌上碗筷,陆银湾早已经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师父眼盲不便,还是徒儿来喂你吧!”
“不必,我自己可以。”沈放偏头避开。
“可以什么?师父在我面前也要逞强么?师父不乖乖地吃饭,徒儿可就换个法子喂你了。”陆银湾不怀好意地笑,凑到近前去,“……要不然,徒弟用嘴喂您吃也行啊。”
“咳……咳咳!”沈放被她吓了一跳,咳嗽了好一阵,俊脸腾地红了,默了半晌,张口将那一勺粥含进口中,咽下了。陆银湾笑道:“师父好乖,再来一口,啊,张嘴。”
四周都有人看着,陆银湾却好似故意似的,端着粥碗坐到他腿上去了。沈放退无可退,又推她不动,黑着一张脸,不声不响地喝粥,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见此情状,个个忍俊不禁,心中都道:“这沈道长也忒有些可爱了,自己是个什么性子自己不清楚么?就这样面团揉的也似,还想来规劝姑娘回头是岸,来了不就是白给么?不要说一个沈道长,这样的小白猫就算来十个、一百个,在自家姑娘面前,还不是只有被随便拿捏的份儿?”
有几个离得远的,以为陆银湾听不见,已经在交头接耳,打赌沈大道长还要几天会被姑娘吃干抹净了。
陆银湾听她们窃窃私语,嘴角微勾,也不做声,目光却不动声色地飘向了隐藏在远处琼楼飞檐后的白色身影。
她暗暗笑笑,只作没看见,俯首在沈放颈间亲了亲,故意把力道放重了些,在他颈上留下一片片云霞似的红痕。沈放皱着眉,推她:“你……又做什么!”
陆银湾搂着他的脖子,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师父好香,好想把师父吃掉啊。”又装模作样地去咬他,“像这样,嗷呜一口!”
“……”
“师父想吃掉我吗?”陆银湾又娇声问道,她的眼睛亮亮的,虎牙也一晃一晃。
“……”
沈放偏着脸,垂着眼,面上看不出丝毫□□,半晌,才垂着眼转过头来:“我只想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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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银湾也不是闲人,吃过早膳之后抽时间牵着沈放在藏龙山庄里四处逛了逛,晒了会太阳,就不得不去忙了。命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带他四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