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应过来之后,李修除了荒谬和愤怒之余,心中也开始恐慌起来,他一个小小的少尉,无权无势,被骤然按上这样一个他背不起的罪名,如果被判成立,结果会是什么?
一直昏迷不醒或者身体垂危也就罢了,现在醒了,结果可能是.......
枪毙!
不对,因为好歹是从男爵家庭的子嗣,法理上属于贵族体系,会给予尸首一定的体面,所以更大可能是绞刑。
李修抽了一下脸,这还不如枪毙呢!
而且对方恐怕已经形成团体做好一系列串供等准备了,等审判结束,莫峡岭战线的剩余罪责在均摊一下,大家的压力就都轻松了,有罪责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少尉,少尉?”
那名士兵叫了两声让李修回了神。
“少尉,我们能做什么?我打听过了,如果罪名成立,我们至多是无条件退役,而你可能会被处以极刑......”
士兵的话语极为真诚,因为眼前这个少尉的指挥,带领大家拼死突围,才带回了三营剩余的77条人命,所有人都因此由衷敬爱这位年轻的长官,战争中建立的是真正铁血与火焰中袍泽情。
李修当然不想死,他不会寄希望于在这死了就能“回家”的幻想,命只有一条,死了可能什么都没了,不论是在这里重新开始还是想办法回去都得过眼下这一关。
想想办法!
李修的眉头皱成川字,苦思对策却颇有些无可奈何,明天就开庭,审判委员会都有不少是这里的军官凑数的吧!
但不是绝无希望,穆兰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滑动,最近战争的记忆和一些深刻成为基础认知的内容最先浮现。
虽然经过这场战争,李修觉得迪尔迦军队很不堪,但毕竟还没有到彻底糜烂的地步,迪尔迦皇室也是出了名的集权,至少表面上不会容许军事法庭审判委员会完全串通一气。
往好的地方想,前往地方进行停战谈判的成员说不定也会有人参与审判,更不可能只审我穆兰.琼斯特一人。
李修的思维急速运转,不断综合现下的局势和二十一世纪的思维逻辑,对现状和可能产生的结果进行推测,思索拯救自己的办法。
想着想着,李修忽然抬头看向士兵。
“知道控告我们的具体罪名吗?”
士兵赶紧仔细回想,然后很快给出答案。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我们知道得晚而已,罪名大概是放弃阵线临阵脱逃,暴露主力侧翼,成为战线奔溃的起点,这群混蛋,明明我们顶得最久,还被强令掩护撤退,因此差点全都回不来......这群混蛋!他们原本以为少尉你已经濒死,想要直接泼脏水......”
“等等!”
李修立刻喊停了士兵愤恨的喋喋不休,他似乎已经把握住了一丝关键!
“临阵脱逃......你说他们因为我濒死昏迷,是打算无被告开庭的?”
“是的。”
“我会出庭的!”
听到少尉的话,士兵精神一振,能为他们出头的也只有琼斯特少尉了,可他看向少尉的身上的绷带和苍白的脸色,脸上又充满了但又。
“少尉,你的身体......”
被指控的事情,李修心中有了一些眉目,思绪转动过后,他再次看向士兵,打断了对方的话,也第一次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身体再差也要出庭,杰里,我要你帮我一个忙,这关系到我们的荣誉,以及我这条命!”
杰里立刻站直身体。
“少尉,下命令吧,杰里誓死完成任务!我们77个兄弟的命,全都是你的!”
实际上,依照贵族公约,琼斯特少尉就算投降被俘虏了对方也会给予基本待遇,并拥有赎回自己的权利,只是会十分丢人而已,照惯例按以“奋力抵抗后被俘”的追责反而不会太夸张。
可普通士兵一旦被俘虏后的命运,几乎就是后半生连奴隶都不如的苦力,或许死亡还强点,但也不是谁都有勇气自我了断。
所以琼斯特少尉在绝境中拼力带着三营成功撤回,所有人都对他死心塌地,杰里的这句话在此刻绝对不是空话。
“我相信你们!”
随着记忆和身体的本能代入了穆兰的感受,李修对自己手下的士兵也产生一种强烈的信任。
“我要你以最快速度帮我带话......我希望明天所有兄弟都做好准备,同时,最好也能找到其他营或者其他兵团的朋友帮忙......”
李修陆陆续续说了许多,边说边想也边补充,最后郑重嘱咐一句。
“让兄弟们可以愤怒,但不要太激动!”
杰里全程仔细听着,不敢遗漏任何一点细节,然后行了一个军礼。
“遵命长官,我们绝对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的!我立刻动身。”
行完礼,杰里不敢耽误,遵照少尉的嘱咐立刻出了帐篷,只有一晚上可供准备,他必须抓紧时间,他不知道少尉这样的重伤且失血严重,要如何才能出庭,但他无条件相信自己这位长官!
等杰里一走,李修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能不过这一关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他不喜欢听天由命,至少自己有拼过!
这么想着,李修也下意识看向了包内的手枪,想着最坏的结果。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护士才带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医生姗姗来迟,在给李修检查身体的时候,后者也赶忙详细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
......
第二天上午,一名准尉肩章的军官带着两名宪兵来到了穆兰所在的帐篷外,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准尉朝着宪兵点了点头,其中一人立刻拉开布帘将之系好,随后准尉才走了进去。
床上的穆兰早已经醒了,并且拜托护士带来洗漱用具,在后者帮助下简单洗了洗脸,关键是刷了刷牙,瞬间觉得b加身。
宪兵们在军中向来可没什么好名声,他们进来的时候,把正在为李修查看纱布的护士都吓了一跳。
“宪兵?你们要干什么?”
护士小心地询问一句,而宪兵准尉面无表情,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李修身上。
“我们来向琼斯特少尉传达命令,护士小姐。”
“我,我去找医生!”
护士慌了,她能想到的就是找医生过来,所以赶紧跑了出去。
李修眉头一皱,帐篷内只剩下了他和宪兵,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装着枪的皮包就在病床一侧,随时做好拔枪的准备。
而在这名宪兵准尉眼中,床上的人依然面无血色伤势严重,看起来动一下都困难,果然重伤濒死就算是从昏迷中苏醒,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但不管别人的状况如何,例行公事还是要的。
准尉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取出一份文件向李修展示了一下后说道。
“穆兰.琼斯特少尉,你被指控重罪......”
准尉宣读了文件,陈述了李修将作为被告的事实,在末尾吗,他象征性地寻问一句。
“琼斯特少尉,你是否要出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