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今天心情很好,晚上直播时直播间里的学生都发现了,一个劲地刷屏说:“连漪老师今天笑得好甜啊!”
“连漪老师有男朋友了吗?”
“连漪老师给孩子个机会吧!”
见他们一个个插科打诨,连漪关了摄像头,只留下屏幕录制,她温柔又带一些无奈的声音说:“还没下课呢,不要聊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会看不见其他同学的提问,小何老师,麻烦清一下聊天框。”
助教帮她清理了对话框,只留下她回答问题的文字回复。
八点半下课,连漪关了电脑,揉了揉脖子,一个半小时的直播下来肩颈酸痛。
收拾东西又收拾了十来分钟,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助教还在忙,连漪叮嘱了她一句:“不要做得太晚了,做不完的工作可以带回去做或者明天再来做。”
何思敏“哎”一声回应:“没关系连老师,我整理一下就下班了。”
连漪点点头,“好,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再见。”
“我男朋友已经在来接我的路上了,拜拜连老师。”何思敏从格子间里伸出手朝她挥挥。
男朋友啊。
连漪笑笑。
她走出公司大门,低头整理包带,忽地视线内看到褶起的牛仔裤,她抬起头,看见沈思晏正靠在公司对面的墙上低头刷手机,手机的光打在他脸上,明暗交错。他轮廓深邃,下颚线鲜明清晰,因为听到她高跟鞋的声音,沈思晏抿唇转头看向了她。
或许是暗光的问题,显得他的面容格外冷淡,连漪怔然了一瞬。
看见是连漪,他放下手机,扬起了笑容,“终于下班了。”
“你怎么……”连漪突然想起了中午答应的事,她拍了一下额头,懊恼而又无奈道:“不好意思,我最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说的事一会儿就忘了,你怎么也没打个电话……”
“有人说你在直播,所以我在门口等一会。”沈思晏站直了身子。
连漪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真的对不起,下次你直接走吧,真的不用再等我了。”
“我也才刚下班,”沈思晏指指电梯说:“你看,电梯都还停在这。”
连漪心里的内疚感这才稍稍平复。
接近九点的电梯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一片寂静。
连漪倚靠在电梯扶手旁,随口找了个话题问沈思晏:“你们现在实习都没有课了吗?”
“有的,星期一和星期四上午有课。”
“都实习了,怎么不申请免修呀?”连漪记得当年实习是可以申请课程免修的。
沈思晏想了想,回答:“好像很久以前可以免修吧,现在不能申请了。”
他这句“很久以前”让连漪顿时哑然,“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我已经毕业很久了,往前算算,够得上是一句‘老学姐’了。”
她自损的话没有让沈思晏觉得好笑,她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放大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他不赞同道:“你不算毕业很久,更和老没关系。”
连漪只当他是奉承话,她笑了下,接着问:“那你现在怎么协调上班和上课,请假吗?”
出乎意料,沈思晏说:“只是有个项目挂靠在这边公司,我们在学校也有团队,不用每天都来。”
隔行如隔山,连漪对程序员的工作是不太懂的,倒还挺羡慕他这种自由。
本以为这个时间点,地铁也应该宽松许多了,忘了今天是周末,这边又是市中心,晚上依旧是人山人海,地铁安检的队伍都排成了弯。
刷码过闸机,连下地铁的电梯和站台中间都站满了人。
铃声响起,地铁要来了,连漪看了下排在前面的人,拉住沈思晏说:“我们等下一趟吧。”
他们站在中隔墙后,沈思晏侧身站在她身前,挡住了人群,给她留出一片空间,他说:“好。”
他背着的包还斜挎在身后,连漪拉了拉,将他的包拉到了他身前。
包还挺实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连漪抬起头,她的鼻尖正对他下巴,靠得近了,连清浅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她微微侧开头,说:“人太多了,小心东西。”
“嗯。”他轻声回应。
第二趟地铁比上一趟稍微宽松一些,连漪顺着人流走到靠后的位置,沈思晏也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她旁边。
站稳后,连漪拿出手机看消息。今天是周末,除了教学部基本都放假了,工作群里也没什么人说话。
她放下手机,抬头看着还有十来个站的站牌。车声嗡鸣,她有些犯困,低下头用额头抵着杆子微微靠着。
一只手撑到了杆上,碰到了她的头顶,连漪以为挡到了别人,醒过神往一侧偏了偏,仔细一看发现是沈思晏的手臂。
沈思晏对上她的视线,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可以靠在这里。”
连漪只当他开玩笑,摇头笑了一笑。
后两个站下的人多了,终于有了空位了,沈思晏拉拉连漪道:“那有位置。”
连漪:“你不坐?”
“不坐。”
连漪的确有些困了,她坐下后又往旁边移了移,示意沈思晏还能坐一个。
位置并不宽绰,连漪旁边坐着的就是一个用余光打量她的中年男性,原本要摇头的沈思晏立刻走过去,径直在她旁边坐下了。
位置逼仄没有缝隙,连漪靠着椅背合目休息,而沈思晏紧挨着她,脊背挺直,一动也不敢动。
地铁很平稳,一路驶向前方,听着气流的声音,时间都开始变得悠长。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轻飘飘地钻进他的鼻尖,沈思晏手心握了握,又缓缓地松开。
未几,肩膀一沉,沈思晏立即扭头,对上连漪惊醒后有些茫然的眼神。
他忽然放松下来,完全靠在了椅背上,低声告诉她:“没事,可以靠。”
是真的累了,一动也不想动,见不是靠在陌生人肩上,连漪便闭上了眼睛,轻轻抵着他的肩膀休息。
她呼吸很均匀,沈思晏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她身体细微的频率。
薄薄的香水味也更近了,沈思晏放膝上的手再次紧了又松。
半个小时后,地铁到站,沈思晏叫醒了熟睡中的连漪。
没想到会睡着,连漪自己吓了一跳。
“没有坐过站,已经到了。”沈思晏安抚她。
下车后,沈思晏走在连漪身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转了转胳膊肘,不料连漪突然回头。
他转胳膊的动作被连漪看到了,连漪停下脚步,询问沈思晏:“肩膀是不是压麻了?”
“没……”他顿了顿,不想撒谎,“只有一点儿。”
“疼吗?”
“不疼,真的。”
连漪伸手在他胳膊上轻捏了两下,白皙的脸上浮起些许笑意,她说:“那就好,我请你吃夜宵去,走吗?”
她轻按的力度让沈思晏半边身子一阵发麻,此刻别说是夜宵,她哪怕说吃毒药,沈思晏可能都一口闷了。
江岸边有烧烤摊,扎着一排排的红帐子,橙黄的灯泡一条线拉过整个江边,照映得江水里都是亮堂堂的。
沈思晏以为她说去吃夜宵是哪家饭店,倒没想到真的是路边的夜宵摊子。
四周人声嘈杂,光着膀子的大汉大声吆喝。连漪走出金融中心,在接地气的夜宵摊子间也来往自如。
“吃什么,点吧,我请客。”连漪指着烧烤摊子里琳琅满目的食物说。
沈思晏有些迷茫地站在一边看了一会,见了一块鲜红的,忍不住小声问连漪:“这是什么?”
烧烤的老板朗声道:“腰子啊,小伙子,腰子都没吃过啊?”
呛人的烟味直窜鼻腔,沈思晏后仰了一步,指着另外一圈一圈的东西问:“这个呢?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