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火烧红半边天,城中百姓战战兢兢,将近午时天下起牛毛细雨,在雨中林家浓烟滚滚,火势有减小的趋势,却也只是减小,林家仍在雨中熊熊燃烧着,似乎不把整个林家烧个干净不会停下,一股浓郁怪味从林家传出。
沈家后山峰顶之上,在细雨中独立着一人,他望向城中起火的方向。
林家遭此大劫,沈司白不知是否和自家有关系。
“天亮着怎么还不走?”沈司白低眉看向坐在他脚边的人参娃娃。
沈司白发上蒙上一层水雾,睫毛上的水珠颤了颤,落在他白皙的脸上划下。
人参娃娃昨晚就来了,这一次一直待到现在还没走。
“师兄让你来做什么……”
沈司白望着山下喃喃自语,也不期望人参娃娃能回答,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双睫一颤眼眸一转,紧盯着森林某处。
浓浓的山霭阻挡视线,什么都看不真切,可沈司白目光依旧紧随着什么移动。
大约一刻钟后,他听到一个微重的吐息声,紧接着一个身影霍地从峭壁下飞出来稳稳落在峰顶。
段扬稳住身形后站起来,抬头看过来,雨中四目相对,沈司白的心怦然一动。
两人静静对视许久,沈司白缓缓开口问:“怎么来了?”
后山藏着沈家灵脉,灵脉是沈家禁地,沈家弟子不许靠近,虽然后山地势广阔,灵脉只藏在某一处,但为了不误闯进禁地惹无谓的麻烦,他们大多都只在后山边缘活动,很少会如此深入。
所以段扬不是顺路来看他,而是特地来的。
段扬像是刚从水里钻出来似的,衣发都在滴水,看着比沈司白还要狼狈几分,他嗓音较平常低哑几分。
“出事了。”
望着这个干干净净的沈司白,段扬不禁想昨夜若是沈司白也在,他会同意用外姓弟子做诱敌的饵吗?会同意对林家赶尽杀绝吗?
他转身望向山下,雨水模糊了视线,峰顶的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昨晚林赵两家夜袭,我们损伤了些师兄弟,但林家被沈师姐带人灭门了。”
沈司白脸色一变,飞身下来问:“我爹和长姐可有事?”
这问题让段扬不禁失笑,可见少年脸上少见地露出慌张神情,心还是软了:“没事,都好着呢。”
感觉段扬不大对劲,沈司白不禁问:“你呢?”
段扬笑容淡了些,答非所问地说道:“顾师兄要回沈家了。”
听到这个名字沈司白目光一沉,略微思索对段扬道:“我们先回去。”
段扬抬头看向这个清风霁月的少年,他不该做那样的假设,换作是他自己,他也不忍让少年双手染上鲜血让少年做那样的抉择。
“师弟待会对上顾师兄不要冲动,昨夜他救了整个沈家立了大功,无论他之前做了什么至少在外人眼里都显得无足轻重,所以师弟不要冲动,免得伤了父子姐弟情,小心提防此人便可。记住小心提防,不要冲动。具体情况下山后你会知道的……”
段扬颠三倒四地叮嘱一大堆,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切都远离他而去。
修行之人身体比常人健壮,伤风感冒这一类小病几乎和他们无缘,但段扬还是非常丢人的发热。
沈司白勉强扶住高自己半个头的人,心中震动,睫毛微动伴随着雨珠飞落,冷峻的眉眼笼上朦胧雾气。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林家的大火终于在当天夜里熄灭,林家也被烧成一片废墟,林岱的头还挂在门口,无人敢靠近办法。
段扬醒来时,他躺在自己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屋外淅淅沥沥还在下着雨,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土腥味,他一睁眼就看到坐在房间的沈司白。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沈司白端着冒着热气的药汤走来。
“有劳师弟了,只是有药丸为何偏要喝这苦汤?”段扬坐起来接过碗苦着脸。
沈司白坐在床边看着他,一副老成模样道:“汤药见效快。”
段扬见他这样心里想笑面上却不敢显露,毕竟沈司白纡尊降贵来照顾他,配合地仰头一鼓作气喝下。
喝完之后,苦得他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沈司白递来杯清茶,段扬拿过来漱了一下口,看沈司白起身把茶杯和药碗放回桌上的贤惠模样,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沈司白没打算走又坐回来,面面相觑段扬想问问他顾凤宸的情况,此时门口忽然有人收伞进来。
二人抬头看去,是沈殷然。
单看沈殷然的模样端庄秀美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文静模样,可她其实才是这沈家管事的,沈父年岁已大,沈司白年纪尚小,她能力出众处事果决,就是段扬都很佩服她尤其在经过赵林两家夜袭一事后。
只是这人忽然出现在他房里,不免让他有点忐忑。
“沈师姐。”段扬低下眼。
沈殷然只是瞧了眼他,问沈司白:“他怎么样?”
“只是吓到了。”
嗯?!段扬扭头看向沈司白,他难道不是着凉发烧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这个小师弟的眼里自己就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