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寒冬的尾巴,初春将至,天气也是渐渐转暖。正午的日光射在庭间院内残余的白雪之上,泛着银光。 苏漾来时,莫宁正在院中练剑。 长剑出鞘恍若一道白光,如雷霆闪电般疾然划破虚空。他出剑极快,收剑时也是眨眼间的功夫。见不远处走来了阿漾和妹妹,莫宁眸光微动,手腕一挑,将长剑收回鞘中。 “二哥。”见他收了剑,苏漾便端着热茶,乖巧走了过去,“这是阿漾刚刚泡好的热茶,二哥刚刚练完剑,想必身上全是寒气。” 自她一出现,莫宁的目光便一直跟在她身上,没怎么注意到旁边的莫凝。 从苏漾移步过来,到递来茶盏,莫宁始终都只在注意她一人,于是垂眸含笑,刚欲借过茶盏。 不过低个头的功夫,却又发现自己同阿漾之间多了个人。 莫凝一把夺过茶盏,白了眼自己的这位兄长,“别管他,有寒气便有寒气吧,省的他整日只知道习武读书,半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眼见将要到手的热茶,竟是半路被自己妹妹抢走了。莫宁眉梢一抖,开始犯起偏头痛,“凝儿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兄长我怎么就没有人情味儿了?” “昨日阿漾姐受了那么大委屈,你就只罚那两个下人?”莫凝不依不饶道。 “昨日确是委屈阿漾了。”莫宁神情歉然,“是我未能管好府里的下人。” 自己本来就是寄居人下,蒙莫家兄妹照顾已是万幸。昨夜不过是下人们的几句碎嘴,苏漾可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于是连忙摇了摇头,明亮眸子里满是恳切,”二哥言重了,平日二哥本就事务繁忙,顾不上府里的这些琐事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人心不一乃是常事,阿漾自知也不可能讨得所有人的喜欢。” 她越是这般,莫宁便愈发心疼。本是当朝宁国公的掌上明珠,生来便应是骄纵带刺的娇俏女儿,却也不知经历过什么,竟能容忍的了这般言语。 他在此处心疼苏漾,另旁的莫凝却是在感慨他的木鱼脑袋。 就说自己这兄长不懂技巧,不知主动,莫凝干咳两声,强行插入二人对话之中,依旧用十分愤然的语气道:“哥,你这般道歉太没诚意了!” 苏漾一愣,“凝儿?” “阿漾姐你莫要说话,我知晓你性子软脾气好,没想要追究。但在我这里,可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她双手掐腰,拦在二人中间。 苏漾被她挡得严严实实。 莫宁似是看出她有些不正常,略一挑眉,“凝儿说说,怎么个过关法?” “只口头上说阿漾姐同你亲人般,无凭无据,那些个下人们怎么会信?”莫凝眼睛一眨,眸底露出一抹狡诈,“你需得做些事情,让那些个下人知晓才好。” “哦?应当做些什么?” “明日便是我莫家拜祭先人的日子。往年只有我莫家人才会前去,若是今年,兄长去的时候带上阿漾姐,众目睽睽之下,便等同于是将阿漾姐在府里的身份钉到了板子上。饶那些碎嘴的再想胡言乱语,见到阿漾姐去拜祭,想必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她此时正挡在苏漾身前,苏漾也看不清她面上神情,莫凝说话声音也不甚大,苏漾也听不很清楚。 莫宁看了看苏漾,又看了看她,眉心微蹙,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自家妹妹忽然目光一转,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别废话,兄长你若是喜欢阿漾姐,就只管应下,剩下的我来。” 莫宁:“......” 他顿了一顿,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苏漾被莫凝挡得严严实实,此时见突然没了动静,便忍不住露出一张小脸,水盈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急切,“凝儿莫要为难二哥。” “不为难。”莫宁忽的开了口,神情并无异常,看似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凝儿说的有道理,这几日阿漾在府里闷着,想必也是有些憋屈。如今风头松下不少,也是时候该出去逛逛。” 听见自己兄长应允了,莫凝方才满意一笑,让开身子。“阿漾姐便只管放心跟着,随我们一同去拜祭莫家先人。” 拜祭莫家先人?苏漾愣了一愣,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莫家是什么规矩,但想来拜访先人前辈难道不是家族内部的事?自己虽说现如今是有称呼莫宁为二哥,也已经把凝儿当做了妹妹,但归根结底,自己并不是莫家的人。 “这样合适么?”她犹豫问道。 莫宁失笑,“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一个外人...” “无妨,我莫家对此并没有什么已成文的规矩。”他眸光淡淡,像是不甚在意。 让路到一旁的莫凝撇了撇嘴角,心道就算是有成了文的规矩,自己这兄长怕也是给扔到九霄云外。 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应和的模样,不轻不重道:“对啊,阿漾姐不必担心,我莫家可没那么多条条板板的规矩。” 苏漾半信半疑的望着这对兄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甚对劲。 但耐不住莫凝黏在身上止不住的撒娇,想来莫将军都觉得并无大碍,苏漾便也应下了,原本心里的那丝丝不甚对劲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出门时,那股子不对劲方才重新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