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以为自己死了,还奇怪地府怎么这么热,像是被架在蒸笼上烤一样,让他震惊之余又有点委屈。
他才十岁,自认除了坑古板老爹一笔外从未做过坏事,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蚂蚁窝上尿尿,也没有看到猫狗就脚贱上去踢一脚。
为什么要下地狱,为什么要被烤?
“哎呀,被子没了。怎么还不醒呀。”
是一个不认识的声音,听上去岁数不大。
太宰睁开眼睛时,面前就怼了一张大脸,还被不知名的东西撒了一脸。
他反应也快,有气无力的说:“能把我身上的被子取掉吗?也请不要在我脸上吃零食。”
糕点渣子都掉他脸上了,肚子还咕噜噜的叫得震天响,而且……
“你盖了多少层被子。”
“八层,乱步大人可是把冬天的毯子也都找出来了,累坏了。”乱步移开脸,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里,又咕噜噜喝了半杯水。
“睡得跟猪一样,好歹要有点客人的自觉啊,既然醒了就把东西吃了。”说着乱步指了指放在床头的一个托盘,砂锅里的白粥还散发着些许热气,旁边放着一杯牛奶。
划重点,不加糖的那种。
但太宰先看到的并不是食物,而是托盘旁边放着的一把大太刀。昨晚的记忆回笼,他知道这是羽仁彻的刀。
心情有些微妙。
看来不仅没有将他扔掉,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某户人家收留了他们。这个城市的药物和食物都很珍贵,能够大度的给陌生人用,羽仁彻还算有点本事。
他没有起来,而是假意咳嗽两声,用病入膏肓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我、我动不了……”
他心中地主家的傻儿子一眼看穿他的表演:“别装了,羽仁彻不在,我才不惯着你。快起来吃掉!”
“可是……被子好重……”
乱步心里觉得麻烦,但他和对方也没什么仇恨,将被子全掀后,从门外吹入的秋风争先恐后的扑打在太宰的身上。被闷出一身热汗,又吹了风,太宰猛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缓缓的抱紧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也不说话,而是垂着眼帘,看起来委屈又可怜。
有这么一刻,乱步升起了一股愧疚之心,他慢了半拍的发现,自己在欺负一个病情刚愈的小孩子。
他挠了挠脸颊,又下不了面子道歉,只能闷闷的左右看看,下定决心,无比肉疼的拿起一包软糖递给他:“给你吃。”
太宰瞄了一眼那包软糖,是对方腿边那堆零食里最小包的糖,还是裹了酸粉的那种。从其他基本是甜味的零食判断,他觉得这软糖应该是对方不喜欢吃的。
他摇了摇头,又重重咳嗽两声才用沙哑的声音说:“不、不用了……我、我不吃糖……哥哥吃吧。”
“哎,你不吃吗?那太好了。”乱步的愧疚之心只持续了一秒就结束,将软糖随手一扔,拿起旁边的棒棒糖拆了包装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快起来吃饭,乱步大人可是算准了在粥冷掉之前把你叫醒的,再不吃冷掉了只能怪你自己太懒。”
没错,他折腾太宰不是因为迁怒,而是为了让对方早点起来吃东西。
乱步大人真是太好心了。他心里这么夸自己。
太宰眯着眼睛看着他,对方也眯着眼睛……哦,眼睛就没睁开过,但也不是个瞎子。
“……谢谢哥哥。”太宰慢吞吞的松开手脚,慢腾腾的用手臂的力量撑着身体,刚坐起半边又摔倒在松软的床铺之中。
他难过的说:“我、我没力气……”
“真麻烦。”乱步啧了一声,他觉得太宰又娇气又矫情,也不知道羽仁彻是看上对方哪一点。
可太宰早点好起来,他才有借口将他们两个扫地出门,拒绝被偷家的他只能前倾上身,抓住太宰的手想将他拉着坐起来。
没拉动。不仅没拉动,还被拖着往前栽倒,这也就算了,太宰直接咕噜着滚到一边,还把床褥扯开。
脸朝地板正正摔倒的乱步:“……”
三秒后,他坐起身,太宰直接抓住砂锅两只耳朵,一边跑向门口一边仰头将粥往嘴里倒。乱步慢了半拍追上去。
“啊啊啊乱步大人一定要杀了你!”
太宰才不鸟他,将粥一滴不剩的吃完,绕着走廊跑了一周的他随手将砂锅放在一边的置物架上,扭过脸对他做了个鬼脸。“有本事来抓我啊!小短腿!”
“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你这个恩将仇家的坏家伙!”
“才不会让你抓到呢~~”
太宰灵活得很,乱步仗着比他大几岁,好几次差点抓到他,不是被盆栽的叶子打了一脸,就是绕柱子或者绕空隙躲了过去。
足足跑了五分钟,乱步弯着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指着前面的太宰喊:“你、你太过分了,竟然敢耍乱步大人呼……呼……”
太宰倒着走,还不忘记挑衅他:“这是君子报仇一刻不晚!叫你欺负病人,连病人都跑不过,哥哥你真的比小治多吃了几年饭吗?好~逊~哦~”
乱步:“……”气得脑袋快冒烟了。
太宰倒着走,也没看路,恰好和从转角走出来的人撞上。羽仁彻和福泽办好事刚好回来,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就知道太宰醒了。
怀里突然多了个未婚妻的羽仁彻:?
他很快回神过来,扳过太宰的肩膀,先是看了下他脖子上的伤口,伸手想摸又及时的缩回手,手背直接贴在他的额头上。
因为太宰比他高一些,他垫了下脚尖才不至于手臂抬得酸疼。
确认温度不高之后,才第一次正眼看太宰。视线交汇时,突兀的撞进了一片幽深的瞳孔,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朝气,而是一片死寂。
就好像,失了魂魄一般。
“治君,吃过了么?身体还有不舒服么?”羽仁彻没有在意他的眼神和此时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