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跟在班长身后,头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 “医务室在校篮球场旁边。”杨刚指了指校园东北角。 林漫点点头,伸手挡在头顶。上午十一点的阳光,毒辣地像是要把人烤干。 杨刚眯眼抬头看了下,停下脚步回头问:“你头上的伤要紧吗?需要我回去拿把伞吗?” “不用了,谢谢班长。” 杨刚偷偷打量着林漫。 她皮肤很白,这会儿经过阳光的毒晒,微微泛红,小巧的鼻尖已冒出细密的汗。 脸颊上细小的绒毛经过汗水的洗礼,在阳光下发亮。 “班长?”林漫轻轻喊他。 杨刚回过神。 林漫正站在她面前,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她看的出了神。 杨刚僵硬的移开视线,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视线却还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她:“你复习的怎么样?” 林漫只觉得他反应有些奇怪,闻言坦白说:“就那样吧,经过鞠静这一闹腾,估计今天都没心思复习。” “鞠静是烦人,挺自私的。” 林漫虽觉得鞠静讨厌,但从没在人前议论过她,听完杨刚的评价,狐疑地问:“班长喜欢八卦别人?” “没有。”杨刚摇头,暗自责怪自己不会聊天。 教学楼距离医务室有段路程,林漫心情不好,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反倒是班长,走两步就找话题。 “你是不是数学不好?” 林漫敷衍地点点头:“嗯,我和胡佳佳数学都不好。” “数学多简单啊?高二的题还不算难,怎么会学不会?” 林漫最讨厌听到别人说这种话,虽然班长可能是无意,但听者有心,她总觉得对方潜台词是在说她太笨,才会学不会。 数学这种神奇的知识,有时真不是想学就能学好的。 林漫皱眉,强忍下不悦,说:“可能我们就是笨吧,脑子里天生没有学数学的那根弦,哪比的上班长,数学每次接近满分。” 杨刚丝毫没有听出林漫语气的变化,嘿嘿笑了两声,“哪有,我上次月考才考了146。” 林漫抿嘴,简直不想说话。 杨刚真的不是在炫耀? 可在她这种数学废面前,真是想不明白有什么可炫耀的。 “对了。”杨刚拍了拍脑袋,“你把你家里电话给我吧,你一会儿包扎的时候,我去电话亭帮你打电话。” 想到这茬,林漫又觉得头疼。 又是叫家长。 上次徐寒迟见完孙国民后,她被迫上辅导班补习数学。 这次因为打架又叫家长,林漫简直无法想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林漫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打就行。” 班长极为热情:“这种事情你自己肯定不好意思说出口,你告诉我电话,我帮你打。” 班长的提议倒是有点意思。 林漫想了想,让她对徐寒迟说:我在学校打架,你来见我班主任的话怎么都是说不出口的。 于是又点点头:“一会儿我写给你。” 班长脸上窃喜,林漫看着他咧着嘴角笑,摸不着头脑。 比起学校的超市,医务室很小,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玻璃柜台后的医务人员正盯着电脑,林漫走进后才发现,对方是在看韩剧。 林漫小声打招呼:“老师你好。” “啊。”一道男声传来,林漫闻声看去,一个男人探出头,“得什么病了?” 林漫直指额头:“头破了,来消下毒。” “哦,你等会儿。” 男人站起来,又高又胖,他转身拿托盘,白色大褂紧绷在他后背,腰间的一圈肥肉完全现形。 “来,你过来。”男人一屁股坐下来,招呼林漫过去。 林漫耳尖的听到,电脑方向传来一声“都敏俊兮”。 惊得胳膊上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老师,她头上破了,需不需要给她包扎一下?还要打破伤风吗?” 男人瞥了杨刚一眼,砸吧砸吧嘴,低头瞧了一眼林漫额头:“就破了点皮,打什么破伤风,擦点碘酒就行。” 男人用镊子夹起棉球,沾了沾碘酒,动作看似随意,落在林漫额头上却格外轻柔。 林漫原本以为会很疼,颇感意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缓。 杨刚看在眼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啧了一声,“老师你动作轻点。” “嫌我动作粗鲁?”男人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行你来。” 杨刚张张嘴,无从反驳。 消完毒,男人撕开一个创可贴,轻轻按在林漫头上,努努嘴,意有所指:“你男朋友?” 林漫立马摇头:“不是,他是我们班长。” 男人哦了一声,嗤笑:“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是你男朋友瞎操心什么。” 杨刚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攥了攥手指,强忍着尬意问:“林漫,你家长电话。” 林漫掏出钱包,听到杨刚的话对医务老师说:“老师,能借我笔和纸用一下吗?” “柜台上有,自己拿。” “哦,谢谢老师。”林漫边说着,边扯过笔,在纸上凭着记忆写下一串号码。 她虽然数学不好,对于记数字,却格外的拿手。 杨刚结果纸条,对林漫说:“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打电话。” 林漫不放心,叫住他:“你等等。” 又回头问男人:“老师,处理这个伤口多少钱。” 男人此时已坐回电脑旁,目光胶着在电脑屏幕上,头抬也没抬的说:“唉算了,下次来再多收你钱,这次不要了。” 末了补充一句:“记得常来啊。” 林漫嘴角抽了抽。 心想谁会闲的没事常来医务室看病? 却还是微微点头,道谢:“谢谢老师。” - 离开医务室,林漫站在电话亭的阴凉处,看着杨刚拨电话。 她虚握着拳头,拿捏不准徐寒迟接听电话之后的反应。 电话似是接通,她听到杨刚喊了句:“你好。” “您是林漫的家长吧?叔叔好,我是林漫的同学,林漫在学校里出了点事,需要您来一下学校。” 林漫听到杨刚喊徐寒迟叔叔,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很快,通话结束。 杨刚看了一眼被挂掉的电话,奇怪的说:“这真是你家长,声音听着没有那么老啊。” 林漫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打了个哈哈:“叔叔也就声音比较显年轻。” “哦。”杨刚点点头。 林漫追问:“徐——我叔叔他怎么说?” 杨刚老实回答:“叔叔说让你稍微等他一会儿,他稍后就到。” “你给他说我打架了吗?” 杨刚摇头:“你不是就在我旁边,我就说了你有点事,然后他说完就挂了。” 回教室的路上,林漫已经没有心思和杨刚闲扯。 杨刚终于注意到她脸色不好,一时也噤了声。 回到班里,第四节自习课已接近尾声。 林漫刚坐回位置,就听到有人喊她:“林漫,出来。” 她心头一跳,抬头直直撞入徐寒迟的目光中。 早上俩人紧密相贴的画面倏地出现在她脑海中,林漫莫名呼吸一滞,起身朝他走去。 徐寒迟眯着眼睛打量着她,确定她除了额头之外没有其他外伤。 最后,目光才牢牢锁定林漫贴着创可贴的额头。 “被人打了?”徐寒迟声线沉沉,林漫缩了缩脑袋。 不等林漫回应,他猛地向林漫靠近,微俯下身子,温热的鼻息距离她越来越近。 呼吸困难的感觉再度朝林漫袭来。 “又长能耐了。”徐寒迟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抚上林漫额角,下一秒指尖使劲一按,“疼吗?” “嘶——疼。”林漫倒吸一口凉气,徐寒迟这样做,和在她伤口处撒盐没什么两样。 “徐寒迟,你有病?”林漫咬牙,瞪了他一眼。 林漫伸手想拂开他的手。 右手却被他轻易握住,徐寒迟手指仍旧温凉,掌心却有些湿濡。 这触感似曾相识。 徐寒迟的指尖微微离开她额角,然后动作极其轻柔的触碰了创可贴一下,“我有病?” 他轻笑:“林漫,你是不是傻,被人打了不知道打回去?” “不过好在还知道疼,也不算太傻。” 林漫一愣。 抬头看他,徐寒迟笑着,眼低却丝毫不见笑意,林漫听到自己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 徐寒迟俯下身,温热的鼻息就扑在她额头,距离太近,林漫眼睛都不会聚焦了。徐寒迟似乎忘了这是在学校,教室里的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愣怔中,林漫听到徐寒迟一字一顿,极为郑重的说:“被人打了,就还手。” “你现在归我管,迟到逃课也好,打架斗殴也罢,只要你确保自己安全,一切的后果都有我顶着。” 九亿少女的梦大概就是这样。 无论何时,都有人保护着,并为自己出头,霸道而坚定的告诉她:一切都有我。 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林漫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倏地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