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惊没有立刻出声，而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抹眼泪，过了好一会儿，主位上的沈铮火才缓缓出了声：“沈一惊，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做出了这种打了自己亲姐姐还要撒谎的龌龊事来！”，男人声音低沉，咬字极重，显然是在强压怒火。

沈一惊内心却毫无波动，她重新抹了把眼泪，这才捏着嗓子开口：“姐姐这几日……不是推我入湖就是扇我巴掌，我还以为姐姐身上附了厉鬼，一时心急才下手重了些，只是没想到，我平时连只小虫都打不死的力气，居然能把姐姐脸上伤的如此严重……”，说到此处，沈一惊好像是极为懊悔，使劲捏住自己心脏前的衣服，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她几次三番想张口说话，都因为极度哽咽变成了失声痛哭。不止是沈一梦，就连曲姨娘这样的老油条都被沈一惊这极富张力的表演惊呆了。

曲姨娘本能的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妙，但是还没待她开口，沈一惊就已经嚎啕出声：“父亲…如此不孝的我，我真是丢沈家的脸啊！我愧于做这个嫡女，如果姐姐扇我巴掌的时候…我没有还手就好了！都说，长姐如母，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沈府嫡小姐，就敢逾越伦理，还手打姐姐了，父亲！您让我死吧！我实在是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啊！”。

虽然沈一惊的朗读犹如舞台剧里令人尴尬的翻译腔，但是还好，她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明白的让沈铮火听懂了。

沈铮火拳头紧握，怒火不再针对沈一惊，而是朝沈一梦涌去：“你打了你的嫡妹？”，沈一梦心里一紧，忙说：“父亲…！我只是怕她被噩梦魇住…”，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曲姨娘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蠢女儿，心里咒骂了一声，随后赶紧跪到沈铮火面前：“老爷，梦儿只是太担心妹妹了，结果好心却被惊儿误会。惊儿下手如此之重，梦儿以后会不会毁容啊！老爷！”。

沈铮火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厉声说道：“那点伤何至于毁容！庶出的姐姐竟动手打了嫡妹，传出去你叫我怎么做人！你好好看看，惊儿平时多么规矩守礼，今日竟毫无形象的痛哭于此，可见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曲姨娘身子一抖，不敢再说。

沈一惊早已收起了眼泪，静静站在原地。她知道，曲姨娘和沈一梦今日绝对会安然无恙。

果然，沈铮火看见默默擦泪的沈一梦和梨花带雨的曲姨娘。静坐了一会儿，怒气消去，终究还是心软了，语气不自觉的放柔：“算了，念你二人是初犯，不追究你们的过错。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曲姨娘娇娇弱弱的“是”了一声，沈一梦也紧跟着“谢谢父亲”。

沈一惊只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但是从她袖中死死扣进掌心的指甲就可以看出，她的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沈一惊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可委屈的，只是眼前的场景过于熟悉，熟悉到让她的戾气瞬间燃起，甚至想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内心几道声音争先恐后的响起：

“凭什么…凭什么到了另一个世界还要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呢，应该习惯了吧，沈一惊。”

“我做错了吗？我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再乖一点…”

“我还要活着吗？我活着的意义就是被忽视吗…”

……

每道声音的年龄都不相同，有些听起来是小孩，有些听起来是刚上初中的女生，这些声音扰的沈一惊脑袋胀痛，但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药可以让她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