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然,紧闭的眼目于惊色中急睁,不觉间,他竟已浑身冷汗,袈裟尽湿,心神虚弱之下,只得用双手急忙撑住自己将倒的身子。
寂静的佛殿之中,只剩那如释重负的喘息,显得异常刺耳与清晰。
脑海中那些杀之不尽的妖物挥之不去,红绿交融的妖血,支离破碎的残肢,几乎遍布了这佛殿每一寸角落。
但,直如那重重魔障,魔障未去,杀之不尽。
口中不自觉的急念佛经,却始终压不住他心头的那诸多烦躁,再难入定。
“你的心乱了。”
苍老的住持自外面缓步走了进来,神色,声音皆好像那石头一样,不参杂半点情绪起伏。
佛秀闻言,眼神微晃,口中问出一语。“佛子破戒,该受何刑?”
老和尚在距离佛秀三丈的时候停住了,他答非所问的说道:“解下袈裟。”
手中更有一物坠地,乃是一根长满细密尖刺的荆条,形若长鞭,一端在手,一端坠地。
佛秀依言将身上暗红袈裟解下,只是露出的,并非是于他那手臂面容一样白净的肤肉,而是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伤疤。
有新伤,亦有旧伤,血痂,粉嫩的红肉,看的人不寒而栗,不解而惧。就是佛秀自己看见这一身触目惊心的疤痕时也不免有些怔然。
“啪!”
一声皮开肉绽的脆响轰然于他的后背炸开,带起四溅的血水,尖刺更是撕破了他的身体。
“我佛慈悲!”
佛秀紧闭着双眸,一鞭之下,没有痛哼,有的,只有一声“我佛慈悲”,和那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子。
“咣!”
石窟顶上也在此时传来一声恢宏的钟声,不想一天一夜已过。
心中所有的杂念和想法在这一刻,在这剧痛之下是烟消云散。
“啪!”
又是一鞭。
那荆条在那老僧手中当真已是化作一条青紫的毒蛇,光影闪动间佛秀的背后便生出血肉炸开的声音。
“我佛慈悲!”
“咣!”
又是一声钟响。
鲜红的血液开始流淌,弥漫着一抹金色,如同佛血。
整整一百零八声,钟声,鞭声,慈悲声。
长鞭已撤,老和尚也已退了出去。
唯有佛秀依旧静坐原地,座下蒲团,鲜红如血。袒露的上身正随着那伤口未散的疼痛微微抽动着。
“我佛慈悲?”
口中古怪的吐出四个字。佛秀面容又回归到了之前的冷峻,缓缓穿上了袈裟,那暗红如血的袈裟。
眼目再闭,已是入定。
不知过去多久。
“和尚?”
“和尚?”
……
耳边竟是忽闻轻唤之声,柔媚入骨,语气嗔娇。
嗯?难道是魔障再起?
佛秀睁眼,却见那佛窟一处的峭壁上多了一个青衣女子,黑发如墨成髻,青色纱衣包裹着一具柔若无骨的娇躯,此刻,那妖媚惑人面容上,一双眼眸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但当他看到那女子手腕间那串熟悉的念珠时,佛秀的双眼已是冷了下来。“大胆蛇妖,本座念你修行不易,才赠你佛珠洗涤妖气,你竟敢借此闯我佛门圣地,亵渎我佛,真是不知死活。”
浩瀚佛力冲天,只惊的钟鼓长鸣,还未动手,那青衣女妖已被漫天梵音震得妖力溃散,自石壁跌落,一声惨呼。
“什么啊?我只是一个人无聊再有就是觉得你人不错想来看看你嘛,再说了,我虽是妖但又没吃过人,你干嘛这么凶神恶煞啊?”痛呼中,那蛇妖急忙说道,语中更是浓浓的不解,似乎生怕佛秀将她收了,她失措惊惶道。“法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听到她这般说,佛秀身上如大日一般四射的佛光才顿熄,蛇妖挣扎欲走,那想佛窟之外忽传来僧众赶来的脚步声,一时只得惊慌绝望。
如此声音佛秀又如何听不到,他冷峻面容晦涩的闪过变化,右手虚张好似化作一方天地,将那蛇妖纳到了手中,变成寸许大小。
蛇妖见此本以为自己大劫临头,是心如死灰,怎料佛秀只是将她藏进手心,未下杀手,顿时明了其意,藏匿着自己全身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