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华,你怎么又开始发呆了?”
江澍晚伸出手指在云殊华面前晃了晃,不满地说。
“从我和你见面那天开始,你就一直这样,什么也不和我说,不会是在清坞山上被人欺负了吧?”
“你说什么呢,”云殊华闻言佯怒瞪了他一眼,“我刚才是在看楼下那个奇怪的路人,才没有在发呆。”
末了,他又添一句:“我的师门对我很好,并没有苛待我,你不要乱说。”
话虽如此,云殊华说到师门二字时,神色还是有些惆怅,他伸出一只手遮在额前,兴致缺缺地躲着正午的太阳。
南方气候湿润温暖,自他奉命与各域道修连日赶到这里护送浮骨珠之日起,身上穿的衣衫便越来越少、越来越薄,眼见着元月已至,午时的日头依旧强烈,不减分毫。
江澍晚坐靠在茶桌对面的木椅上,抱怀打量着他的小表情,嗤笑一声:“行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
他拂了拂绣着祥云银边的紫色直缀袍,一跃从座位上站起身,大步行至茶楼的栏杆处倚着向大街上人群看,只露给云殊华一个背影。
云殊华撇了撇嘴,心说和你一起长大的又不是我,怎么可能摸透我的心思。
“殊华快过来,你给我指指,方才在看谁?”
云殊华起身,抬手指着街边一个卖馄饨的小贩处,道:“你瞧那名坐在角落里的女子,衣着好奇怪,不像西域又不像中原,服饰复杂且华丽,走在城中未免太过惹眼。”
二人现下就站在南域禺城最富盛名的歇馆茶楼之上,望着城中车水马龙,商贾往来川流不息,百姓比肩接踵,熙熙攘攘。
那女子迎着街边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蒙着面纱的脸叫人看不清表情,但露出的那双狭长眼眸中一派安之若素,并不怯场。
江澍晚盯着那道身影瞧了好一会,匪夷所思道:“奇了怪了,瞧这装扮像是来自极西南方的悬泠山,殊华,你可有印象?”
这怎么可能有印象,云殊华闭了闭眼,说了句不知道。
交谈间,茶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几个穿着西域及北域校服的青年提剑走了进来。
“殊华,澍晚,方才我们恰好遇到磬苍山一名弟子,交涉一番后得知,大约再过两三日,我们便能拿到浮骨珠了。”为首的青年领着身后三人坐下来,倒了几杯温凉的茶水。
江澍晚见状,上前将自己与云殊华的茶杯不动声色地推到一旁,挑眉道:“他们终于舍得让咱们上山了啊,这些日子被迫住在市井街巷,可真是受了不少气。”
“赵域主仙逝后,磬苍山党同伐异者甚多,且这几日是服丧期,你我上山多有不便,就体谅体谅人家吧。”青年劝慰道。
“赫兄此言差矣。体谅归体谅,他们山头一把手病逝了,我自然是理解的。可按理说南域财力雄厚,手下山庄不计其数,随意给我们安置一间清静点的小院不就好了,为何要让我们住在青楼旁的客栈?”
每夜听着窗外莺莺燕燕欢快作乐声,真是想睡都睡不着。
云殊华想到这事也觉得头痛不已,他在清坞山的星筑住了一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清静日子,是以这几日暗暗盼望着能早日登上磬苍山,否则真是要被禺城的繁华折磨死了。
他歪着头想了想,开口问道:“这件事拖了这么久,我恐怕其中生出什么变数,拿到浮骨珠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尽早上山为妙。”
几个人一致同意这个看法,江澍晚开口正要打趣,忽听见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声。
十来名臂上绑着孝布的磬苍山弟子推开歇馆的大门,径直向二楼走去。
那名姓赫的师兄淡淡瞥了一眼,笑道:“真巧,刚说到他们,人就来了。”
云殊华与江澍晚对视一眼,凑上前将茶室的门拉开,迎面便撞上许久未见的朝岐。
虽还是那副欠打的样子,但气势已经萎顿了许多,经历过那天险些被景梵抹掉脖子的事后,言行举止也比以往更有分寸了。
朝岐领着众修走进来,对着大家做了一揖:“各位师兄师弟,别来无恙。”
“还真是许久不见了啊,”江澍晚应下来,冷笑道,“你的师兄师弟都在这禺城的街市上住了一旬之久,竟到现在才知道过来见我们。”
朝岐闻言蹙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双眸之中盈着不悦。
“朝岐师弟,”一名北域弟子站出来,“不知师弟打算何时将浮骨珠交由我们手中?倘若这几日后再不能回去复命,仙宗大人会有所降罪。”
“是啊,修补结界此事不容有错,古战场事关天下安宁,希望南域弟子不要短视,为了尽孝反而误了大事。”
这话说得颇不留情面,朝岐听罢,瞪着通红的眼睛道:“你说得不错,可我们的大师兄二师兄也是为了浮骨珠的安全着想!自师尊病重以来,魔界玉逍宫便有人混入磬苍山作恶,意图窃取浮骨珠这等圣物。此番是揪出这名魔修最好的时机,倘若功亏一篑,圣物丢了,战场的结界又要由什么来修复?!”
“赫樊师兄,你最为公正,不如由你说说,我磬苍山下一步究竟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