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长城影视投资公司。 陈牧引与《风动天下》的制片人老李从会议室走出来,几日的奔波无果让他们倦容有些憔悴。 还好陈牧引年轻,看着总让人觉得他一幅击不垮的样子。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老李递给陈牧引拿了一瓶矿泉水,自己却抽起了一根烟,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西城那两家公司都愿意给我们投资了,只不过离目标金额差得有些远……真是难为你了,第一次从作者转型投资自己的电视剧,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陈牧引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笑了笑说:“没关系,这也算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可以给以后投资影片积累经验。只不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几个投资公司反悔的时间前后都差不多。” 老李掐灭了烟头,嗤了一声:“这事不巧。我刚还看到新谊的老总王蛐蛐在楼下停车场,知道他这几天也在帝都谈投资,这些投资估计都是被他拉去拍《龙城》了呗。” “你说的是王渠?” “可不。王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做起生意来那叫一个不留情面。滑得像条泥鳅,贼得像只虫,所以才叫他王蛐蛐。听说他这次还专门请了付燃来做《龙城》的监制,估计很多投资公司都是看在与付燃的交情倒戈的。” 老李是娱乐圈的老江湖了,向来能把一些冰山下的事捋得挺清楚的,但还是无能为力地叹了一口气,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可又能怎么样呢,到底是玩不过别人呗。如果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到时候也只能把电视剧改成网剧了,到时候再请一些二三线的演员,就可以节省近一半的预算。” 陈牧引又抿了一口矿泉水,喉结顺着水流的往下滑动,若有所思。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一声特别提示音,他忙掏出手机,就看到骆洛给自己发来的QQ消息。 她从前天开始已经写剧本了,因为是新手,所以经常会遇到一些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陈牧引眼底平添了一份笑意,立马抛开了投资的事,认真地帮她思考她遇到的写作问题,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发送过去。 过了一会儿看到骆洛的回复,嘴角止不住往上扬,又接着鼓励了她,发了一个表情包。 “是女朋友吧?” 老李瞄了眼他的手机,突然在旁说了这么一句,用一副已然看穿的神情打量着陈牧引。 陈牧引将手机往里面收了点,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 “别骗我了小牧,我可是过来人,看你刚才身上的味道都能齁死人——” 老李说着用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言语中透着一股觉得他不够仗义的埋怨。 “我身上,有味道吗?” 老李答非所问:“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跟我一样也是写小说的。” 这话一说出,陈牧引随即反应过来,脸不觉红了起来。 “哈哈哈——” 陈牧引也只好无奈地笑了一笑。 他瞬间抬头,看到对面玻璃上透出来自己的倒影,虽然不太好意思,但脸上的笑容无疑是灿烂的。 好像是有点齁。 “你都来帝都也半个月了吧,反正这边事情也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还是赶紧回去陪陪女朋友吧。工作是工作,工作不顺利但是感情进度也不能落下啊。我看你从来不跟你女朋友打电话,她肯定生气了吧。这女人啊,都是嘴上不说,什么仇心里都会记着,说不定哪天就把旧账翻出来了,到时候记得买点礼物回去讨好讨好她——” 陈牧引应得有些难为情,可顿了顿,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笑容。 “嗯。” - 三天后。 骆洛撑着伞站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门口。 等人。 就在前天,陈牧引告诉自己他会来江城参加一个什么作者协会会议,所以顺路就想过来看看自己。 骆洛思量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想着反正她跟牧已经见过一次了,她对他并没有太多抗拒,而且她的确有好多关于编剧的问题想要当面问他,总觉得在网上聊有些不清楚。 也许这是可乐的功劳。 可乐最近这段时间陪在自己的身边,让她的心情开朗了不少,对一些事情的态度都变得有所缓和。 五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奔驰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陈牧引从车里看到了她,忙下车走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没……” 骆洛低头轻摇摇头,她看了一下手表,其实他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 陈牧引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望了眼天,才将手若无其事地插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他低声问:“开会的地方离火车站有点远,所以我今天开了自己的车过来。你能坐车吗?如果不行的话,我把车停在这就好。” 骆洛望着那辆车,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坐车,密闭的空间对她来说一向不太友好。 不过上了车之后,她发现车顶窗是完全打开的,车内的空间也很宽敞,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坐在座椅上,也觉得挺舒服的。 她这才侧头看向陈牧引。 今天他穿了一件格子衬衫,干净清爽的发型,看起来又斯文又青春,只不过与这辆豪华的车稍微有点不搭。 他的背挺得很直,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打方向的时候整个人都很僵硬。 紧张得像是新手上路。 “你知道江城有什么好吃的吗?” 骆洛想了一下,摇摇头。 她很少出门吃饭的。 陈牧引笑了笑,“那……两年前我来江城出差过,知道一家还不错的餐厅,要不去那吃?那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的。” “好……” 骆洛对吃这件事情想来也比较随意,只要人不多就好了。 二十分钟后。 陈牧引就将车停在了一家西餐厅的门口。 骆洛看到那个招牌,好像听说过这家店。 这家店人少是因为很贵,但是具体贵到什么程度,她也不太清楚。 但是确实,里面除了几个服务生,基本没有什么人。 菜单上也没有标价格,骆洛不太会点西餐,就按照眼缘随便点了两个,剩下的菜都是让陈牧引点。 开吃之后,骆洛还是很拘谨,几乎不抬头看他。 她都记不得上一次面对面跟人吃饭是什么时候了,这使得本来胃口就很小的她吃得更少了。 完全忽略了这高级料理本来的美味。 “对了,我这次去帝都,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就顺手给你捎了一些。” 吃到一半,陈牧引清了清嗓子,佯装淡定。 骆洛愣愣的,就看他先拿出了一个可爱的小礼盒。 “你不是说最近养了宠物,这件衣服是买给可乐的。这个牌子的衣服说是料子特别好,狗狗穿了也不会得皮疹过敏。” 骆洛看着那一件粉色小碎花的小衣服,愣愣的,便忍不住有些笑意。 “怎么了?” 骆洛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可乐,是公的……” 陈牧引也“噗嗤”一声自个儿笑了出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那我下次给他买‘狗中吴彦祖’的套装。” “还有这些,是在帝都机场免税店买的一些护肤品还有化妆品,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都是柜姐给我挑的,说好几款产品全球都断货,都给你带了一些。” 陈牧引紧张得额头上都是汗。 骆洛却盯着那四五个塞得满满包装袋,愣了一下。 她平时不化妆,护肤用的也很简单,别说陈牧引不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但是看到那几个包装袋上都刻着Dior和le的logo,基本常识她还是有的,这些东西都很贵…… 她使劲摇摇头,忙把那几个沉甸甸的手提袋给推了回去。 陈牧引有些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早知道就不应该轻易听信柜姐“送女孩子这个她就一定愿意嫁给你”的鬼话。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豁达地笑了笑:“都不喜欢吗?不喜欢就算了,我下次再给你买别的。” “不是……” 骆洛咬咬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好把那个装着狗狗的衣服给拿了过来,低头说:“这个,我收下了,别的还是……” …… “付燃,这次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腾出档期的,你回去别让王蛐蛐多想。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当制作人嘛,身为老朋友支持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说好了啊,片酬一分都不能少,而且我要高于市场价的——” 付燃和叶莞尔这时正从餐厅里面的包厢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付燃绅士地笑了笑,“放心,叶影后的片酬我不敢怠慢。” 见叶莞尔先走出去,他买完单,就看到靠窗桌位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软软白白的,很小只。 他的脚步不由得怔住了,觉得自己可能是看走眼了,她怎么可能会跟人来这种地方。 恍惚之中,他皱着眉头缓缓走了两步过去。 直到辨认清楚—— 他左边眼角扯着额头上的青筋,看似毫无波澜地抽动了一下,藏在口袋中的手骤然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