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阴寒,窗子依然被黑布档着,太一所站的那部分显得有些清冷:“我会进宫去见陛下,派人看着那墨廷道。”
星魂皱眉道:“睿王一事,肯定是朝中有人泄露的风声,而且品秩一定极高。但如果说是丞相,下属实在不解,这对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丞相向来亲近与太子。”陈萍萍状作无意说道。
星魂摇头:“先不说睿王和太子谁更有贤能,就单一个,活捉肖吉与睿王对质岂不是更顺利。”
太一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件事情,你还能冷静分析,不错。”他忽然沉着声音说道:“不过……有该怀疑的对象,就该怀疑,不要忘记,阴阳家只效忠陛下,效忠皇室。”
太一听着下属们有条不紊地分析,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室内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隔了会儿之后,忽然有人开口问道:“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到底是谁做的呢?”太一推着轮椅来到窗边,枯瘦的手指缓缓掀开黑布的一角,像个孩子一样探头向窗外望去,外面又是艳阳天,远处的皇宫又在闪着金光。“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乱了陛下的章程,陛下会不高兴的。”
夜色如水,沁凉入体。借着淡淡月光,那汉白玉石雕就的鸱吻巨兽仿佛扭动着身躯要腾飞似的,宫殿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静默无语,定定地看着来往的宫女太监,如果驻足细听,仿佛还有什么低声的呜咽,诉说着这皇宫不为人知的旧事。
景德帝在内殿和太一密谈。
君臣议事,内侍都退到外殿走廊里,十几人立在窗槛前站了许久,却是一声咳嗽不闻。
“陛下,这次交于墨家此事,怕是有所不妥。”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景德帝,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挥挥手让太一起身,轻声说道:“墨廷道如今在京都已八年有余,整日走马章台,你觉得墨廷道还是墨廷道吗?”
只听着景德帝清淡的声音在宫中回荡着:“如今有人当街坊前杀儒家之人让墨家人处理此事,在合适不过,如此佳才,又岂能总在市井、青楼这些是非之地里打混着。”
太一沉默了少许,马上便醒了过来,微笑应道:“臣明白,臣已派人看着墨廷道。”
“不只要看着,还要查,查的彻彻底底。”
“陛下说的是墨家还是睿王。”
“凡跟此事有关联者,皆是。”
殿内温暖,却因为君臣间这几句对话便变得凛然了。
片刻之后,只听见景德帝轻淡淡的说道:“朕,不能让皇室有一丝一毫的不妥,于德行这一方面,都如是。”
这不妥二字轻轻回荡在宫殿之中。落入太一的耳中。
太一微微一笑躬身行李。知道陛下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明白陛下派墨廷道处理事情的真正用意,看来……陛下对墨家还是忌惮的很。
“臣,遵旨。”
......
下雨了,春日的雨来得愈发的频繁,雨,一直落下来,街上行人里的几把伞像几株可怜的花儿一样开放着。
墨廷道站在廊前,父亲来信了,得知京都琼林宴的事情,放心不下。
父亲说:“如果你真是一心为国朝谋划,那就不应该将太子睿王算计在内,如果你只是想借宴上之事进入朝堂,那就不应该放过任何算计的死角。”
父亲信中还说:“子鹤,不论什么地方,都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京都官场更是这样,官中有清官有贪官、臣中有谗臣有诤臣,这是泾渭分明的两条路,如果你想做诤臣,就不要走谗道。”
听见父亲称自己的字,墨廷道知道父亲心里确实有些气。
“二爷,信快马加鞭送回墨家了。”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告诉小言,今天不去她那吃饭啦。”
墨廷道在廊下站了许久之后,雨小了,墨廷道看向天空。
我不想做诤臣,也不想做谗臣,想做……权臣。
宰相有权,世家有权,但这样称不上是权臣。
我想做一个连天子都无法断我生死的权臣,因为我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却没有保护旁人的能力,所以我需要权力。
.......
一连几天,东宫并无什么可疑的动向。
“殿下,墨家二爷送信来了。”
太子手腕轻轻颤了颤,月华在他脸上笼了层淡淡的阴影,辨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