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洲愣了愣,边攥紧了小八的牵引绳,边向大门处看,却见到了自己的房东,后面站着房东的太太。
两人对小八都是一副提防的模样,房东太太尤为抗拒,几乎是闭着眼不想看。
“陈房东?”苏白洲犹豫了下,还是没上前,“陈阿姨?”
房东看到了她,迅速板起脸。
“你来的正好,”他语气不快,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说,“刚想找你谈墙壁赔偿的事情,哪知道这么晚你还人都不在。”
之前墙壁的损坏,苏白洲在第二天拍照发给了对方,连带很长一段的道歉。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复,今天忽然直接上了门。
“抱歉,遇到点事情耽搁了下,”苏白洲温声询问,“二位现在还有空吗?”
她此刻已经极度疲倦,但想到接下来一周都是早班到晚班,更没有时间解决。
陈房东极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那我们现在上去吧,”苏白洲牵着小八想要上前,“需要我联系中介看看...”
“等一下!”房东太太高声打断,躲在房东后面,指着小八,“我怕狗,你先把它放在楼下,等我们回去你再把它弄上去。”
“.....”苏白洲抬眸,缓声安慰她,“我牵着它,它不会伤害人的。回去我先把它关在洗手间里。”
“都说了我怕狗,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房东太太似乎是真的怕,声音都有些抖,“你说它不咬人它就不咬了?畜生能听得懂人话?”
苏白洲下意识地分析,对方应该是有被狗伤过的经历,留下的心理创伤不是她一两句话能缓解的。
但她也不能真的直接把小八栓在路口。
一时有些进退两难,苏白洲停在了原地,小八有些暴躁地原地转圈,边朝着房东那侧呲牙。
“喂。”
她身后忽然有人出声。
还沉浸在思考里,苏白洲有些没反应过来,缓缓转过头,才发现江沉晚的车还一直停在路边。
车窗不知什么时候拉下,江沉晚看着她,淡淡道。
“狗可以先放我车里。”
苏白洲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太麻烦他,还在权衡之间,倒是后面房东太太耳尖听到了,又催促她:“你放你朋友车上!别磨磨蹭蹭的。”
苏白洲抿了抿唇,和他对视,语气歉意,“真的麻烦你了。”
江沉晚收回视线,车锁咔哒解开。
苏白洲拉开后面的车门,小八倒是极为轻车熟路地上去坐好。
将牵引绳放在江沉晚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后,苏白洲又道了谢,才合上车门,定了定心情,和房东一起上了楼。
刚到门口,她用钥匙打开门,就发现里面鞋柜处是乱的。
房东大概已经进来过一次。
没等她邀请,房东和房东太太就已经先进了房内,开始装模作样地从房间到客厅巡视了一圈,最后在客厅沙发坐下。
苏白洲困得眼皮像是灌了铅,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边到饮水机处倒了两杯水,走到客厅端给两位老人。
“你在搞什么鬼?”陈房东喝了一口水,指着那面墙,“你这以后让人怎么住?”
“我早就说不要给这些养狗的人租房,”房东太太嗔怪看房东,“你看这房子一股狗味,以后租都租不出去你信不信?”
苏白洲听着不大对劲,勉强笑笑,“...我近几年应该都会租的,如果以后要搬的话,也会提前和您二位说的。”
“墙壁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向您二位道歉。”她缓缓鞠了一躬,“我会给出对应赔偿的。”
陈房东哼了声,喝了口水,“你打算赔多少?”
房东太太一唱一和,“这整面墙都得重新砌,起码得三万。”
苏白洲想到他们大概提前就有了想法,但没想到她开口能要这么多。
她抿了抿唇,还是客气开口,“好像用不上这么多,或者可以我找人重新把墙面修好吗?找中介根据合同进行理赔也可以的。”
“用不上这么多?”房东太太用极夸张的语气,“你知不知道这栋楼现在房价多贵?”
“我们也知道你没多少钱,外地人在广州打拼也不容易,”陈房东看着她,“但我们这房子当初给你就是最好的装修,到我们手上好好的,到你手上变这样,你还跟我们讨价还价?”
“没有想推卸责任的意思,”苏白洲平静顺着他的话讲,“确实和您说的一样,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积蓄,还是想按照合理的赔偿赔付给您。”
“倒成了我们不讲理了?”房东太太似乎也不想绕弯子了,冷笑一声,“就你这态度,我们早就不想把房租给你了。”
苏白洲垂眸,没有接话。
“本来我们这房就不想租给外地人,”陈房东看了她一眼,语气倒是缓和了些,“当时签的合同是不是年底?你下个月之前搬走,合同就当废了,赔偿我们也不要了。”
“这周内就搬了吧,”房东太太接话,“这屋子一股味,阿豪要住还得散一下味道。”
阿豪是房东儿子陈俊豪的小名,苏白洲也是无意在之前房东打电话时听到的。
从他们配合极好的对话中,苏白洲慢慢理清了两人的心思。
大概是儿子回了广州,在找地方住,两人很早就想把这间房收回去。但是碍于当初签的合同年限,一直没办法把她赶走。
现在正好墙壁损坏,他们找到了由头,便来给她上了这一出戏。
按理来说,她是利益受损的那方,完全可以和他们走法律程序,按照当初的合同继续住下去,顶多给小几千的赔偿。
但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和他们消磨周旋,极其耗费精力和生命。
只觉得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毕竟明天还要上早班。
房东和他太太还在不停细数她租房以来的大小问题,苏白洲忍着打哈欠的欲望,保持着礼貌,轻咳了一下。
两人抬头看她。
“我下个月前搬走,”她态度依旧温和,“合同的事情,麻烦您二位和中介那边解约。”
两人都噎了下,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快妥协。
“现在的话,我打算要睡觉了。”苏白洲看了看钟的时间,还解释了一下,“明天要上早班,七点钟要起床。”
“您二位走之前,帮我把门关上就行。”她说,“我先去接小八了。”
她说完,向两位老人点了点头,转身想向着门口走。
房东和房东太太看她态度完全不在意,似乎还想赖一会儿,房东太太甚至自顾自地拿了桌面一袋小零食,发现是狗零食才嫌弃地扔回桌面。
苏白洲懒得再理,直接向着房门走过去。
门口却忽然传来小八喘气的声音。
苏白洲微愣,还没看清,就见到一团黄白的毛团冲了进来,直线跑进客厅,对着沙发的两人一阵狂吠。
房东太太惊呼一声,差点要站在沙发上,掐着房东大叫,房东也吓了一跳,拽着太太就往房门外跑。
却又被门外的青年微微堵了出路。
江沉晚似乎也有些轻微气喘,视线越过两位老人,看向房门内的小八,没有进来。
苏白洲还有些懵,看向门外的江沉晚。
青年确认了小八在里面,才拉回视线,漆眸里没太多情绪。
“你家狗,”他停顿了下,看向她,缓慢道,“在我车上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