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刚准备回府,忽地又转过身来。副将本松了口气,但是又见其转身,吓了一个激灵,忙张开双臂拦在车前。
“我不跑。”祁兴和叹口气有些无语,把目光投向马车上的贴身护卫,“棒头,你帮我跑一趟书院传个话,就说我今日有事脱不开身,明日一定过去。”
母亲在后宫请安聊家常,不过祁兴和也不无聊。因为侯府的马车刚一进宫门,就被人拦住了。
“下车,上我的马。”
来人牵着马双手抱胸候在宫门旁,同明程候夫人道了声好就把祁兴和给拽下了车,又扶着他上了马。
自己则一跃上马,从后面环抱住祁兴和,驾马而去。
“皇子的日子过的就是比我们这等百姓舒服。
瞧瞧这屋子,比我家院子都要大。唉,羡慕不来啊。”
穿过院子走进里屋,没有外人,祁兴和禁不住打趣道。
“你若再不说人话,我就把你送过去御书房陪父皇和明程候下棋了。”
青年也不怕他打趣,自幼相伴长大,自是清楚祁兴和怕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祁兴和双手合十,连连作求饶状:“得得得,我不说了,还望八皇子恕罪。”
说罢,又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啧啧道:“看来八皇子出去这一番历练得可是不轻,比走之前瘦了可不止一圈。”
“那可不。不过多亏了两位兄长的照顾,不然说不好我就得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
这儿的“两位兄长”说得自然就是祁兴和的两位兄长了。
他们俩自幼一同长大,八皇子又跟着大柱石祁连国习武,故而两位公子也是把这位皇子视若亲弟弟。
“那敢情好啊。”祁兴和一点也不客气,把这儿当作自己房间一般,斜靠在暖阁上,还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我劝你最好是断了右腿。正好我跛了左脚,你断了右腿,我们俩也算相配。
就算是没有姑娘肯嫁,我看我们俩这样也能凑合着相伴着过日子,昭云啊,你看这般可好?”
八皇子宋子稷字昭云,祁兴和一般都是直呼其大名亦或者是故意打趣而叫他“八皇子”,这会儿也是为了逗弄他,才叫了其表字。
宋子稷抄起桌上折扇敲了一下他脑袋,面露鄙夷:“早就听闻明程候家的三公子虽常年流连霓裳院,但从未与哪个花魁有过肌肤之亲,坊间都称其有断袖之癖。
现在看来,传言恐怕非虚啊。”
祁兴和倒是也不恼,侧卧在暖阁上,做了个妩媚的神情:“我有没有断袖之癖,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不知八皇子可否愿意收下奴家。”
宋子稷本是想以牙还牙逗弄逗弄,却是不曾想这家伙全然不知脸皮为何物,反而是被他的笑弄得胃里一阵翻涌,连忙打开折扇,扇去周身的晦气。
见目的已经达到,祁兴和坐起身喝了口茶,又捏了块糕点塞嘴里。
“唉,恐怕到最后就只剩下我孤家寡人咯。”
祁兴和没来由地长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幽怨。不过他幽怨的一叹,并没有惹得宋子稷一顿打。
看起来,则是八皇子似乎有些羞涩。
祁兴和并不作罢,又继续咂咂嘴说道:“想当初这广鸿城里面,多少大家闺秀对咱们八皇子一见倾心。结果呢,出去几年打了个仗,受了个小伤养了几天,就把魂儿给丢了。”
说着,他朝宋子稷那边凑了凑:“哎,我就是挺好奇的,那个小郎中给你下了什么药,把你这魂儿给生生夺了去。”
“什么小郎中,人家是大夫。那可是江湖有名的名医。”
“名医?反正我是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那是你见识短浅。你没见过,你不知道,她的医术有多高明。高明到明明是三九寒冬,却让人感觉是四月芳菲天......”
“停,打住。我并不想听你描述这个小郎中,哦不,女大夫,等明日去书院的时候我去找清晏,我要听他不带偏颇的描述。”
“明天你恐怕在书院还见不到他。”
“为何?”
“他都没入京,在阳州就和我们分别上了龙鹤山了。分别前他说下山会直接回家。
若是要在书院等他,恐怕没个半旬是等不到的。不过,过几日我们倒是可以直接去他家寻他。”
“直接上了龙鹤山?”祁兴和愣了愣,转而想起来宋子稷曾写给他的书信里面提到过龙鹤山的事儿。
龙鹤山在天下道统之中位列前三甲,传说道祖曾在此飞升,故而也曾因此而鼎盛一时。
只是近些年来逐渐式微,在大宁朝中更是因得宠的那位环妃娘娘信佛而愈发不受宫中待见。
龙鹤山的这些事儿祁兴和当然是知晓的,宋子稷跟他提起的自然也不是这个。
龙鹤山上虽说在江湖上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地位,不过其现任掌教的功夫依旧还是能排得上号的。
尤其是他的那一手剑招,在大宁江湖上更是一顶一的。
祁兴和想见的那位老友郭清晏习的就是剑,被龙鹤山掌教云游之时碰见,结了忘年交的同时也算是成了其半个弟子。
“他去山上陪几日秦掌教了。下了山再回家,估摸着可是没什么好日子过咯。”
宋子稷的话勾起祁兴和对郭清晏爹娘的回忆,尤其是他爹。
郭父虽说只是村中学堂的先生,但是学识了得。
书院的院长郑夫子就不止一次地跟他们说过有机会要去拜访郭先生,向其请教学问。
祁兴和见是见过郭先生,也向他讨教过古书上的一些问题。郭清晏从军之时,他还时常前去拜访。
只不过时至今日,他对这位老先生记得最清晰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将已然会试上榜的郭清晏三脚踢出家门,赶去从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