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森林中心处有个湖,名为愿湖。 放眼望去,湖水极为清澈,上面浮着一朵朵粉嫩的水莲花。 四周仍布着浓郁的瘴气,那莲花却是一尘不染,在这一片污浊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他们这次聚集的地点便是这愿湖。 傅潇到时已有不少人围在了那里,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那群人见着有人来了,纷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便见傅潇一袭黑色斗篷,只露出了苍白的下巴,肩上站着个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娃娃。 这模样即使在这群怪模怪样的人之中,仍显的奇怪。 他们打量着傅潇,殷殷也偷偷打量着他们。或许是因为修炼禁术阴气过重的缘故,一眼瞧过去,大多的人脸色都呈现不太正常的惨白。 傅潇没有去加入他们的交谈,径自站到了树下。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赶来了这地儿,四下传来的说话声也逐渐变大。 正热闹时,现场忽的有些安静,傅潇抬起了头,便见一红衣女子从远处踏水而来。 女子未着鞋袜,露出了双玉雪似的白皙小脚。 足尖轻点,衣衫飞舞,端的是极为好看。 那女子离得近了些,殷殷这才瞧清那女子的模样,凤眼樱唇,肌肤胜雪,额心一点朱砂痣衬得那张本就漂亮的小脸越发的明艳。 女子上了岸,足不着地,凌空走向了众人,身形摇曳,格外的惑人。 不多时,便有一群女子跟着她的步伐踏水而来,一群年轻的小姑娘巧笑嫣然,霎时间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周围的那些男修皆是直愣愣地看着那女子,神色呆滞,那女子以袖遮面,轻轻地笑了声。 立时便有人迎了上去,笑着和那女修交谈。 殷殷竖着耳朵听着周围那群人的话,得知这群女子纷纷来自一个名为逍遥门的门派。那门派中皆是女子,唯有一名圣子为男修,且这圣子必须是纯阳之身。 眼见那些人说的越来越下流,殷殷连忙捂住耳朵。 殷殷偏过头,只见着傅潇仍是低着头,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 人越来越多,等到中午这愿湖周围已经站满了人,那些人中也有许多看起来和常人一般无二。 殷殷四下打量着,忽的一顿,看向了那处于中心的愿湖,这会儿正值中午,上方的阳光极为明媚,森林中却是灰蒙蒙的一片,那湖上却没有一丝瘴气,像是有道结界一般将那瘴气阻隔在外一般。 淅沥沥的水声缓缓响起,而后,在殷殷诧异的目光中,水声渐大。 那愿湖中心渐渐出现了一个水窝,一群带着鬼面具的修士从水中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裳滴水不沾。 那群修士出现之后,殷殷很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的降低。 为首的那名鬼面男修站在一朵莲花之上,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开了口,“承蒙各位赏脸,远道而来,陈某甚为荣幸。” 声音嘶哑,像是枯树皮一般,极为难听。 殷殷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她隐隐能察觉到男修身上的气息,像是腐尸一般…… 那男修将数千年前奉安教的盛况说了一遍,在场的那些修士皆是有些触动,毕竟,自从奉安教被绞之后,他们整日只能活在阴暗处。 眼见众人这反应,那男修说完立时便说了此次的来意,去各个村庄城镇作乱,再趁那些修士不备之时做些什么。 他们平日里便是整日的作乱害人,因而听到这安排之时并未抗拒,至于后来做些什么,他们都没有多问,毕竟问了也不一定问的出来。 奉安教下也有许多小门派,而这些鬼面人便是当初掌门的直系手下。 在奉安教中地位比其他人高上许多,况且,他们实力也更强。 殷殷坐在傅潇肩上,皱起了眉头。 他们被安排和其它两名修士去附近的一个小村,不论用什么方法,闹得越大越好。 傅潇出了森林之后,在半路上便取了那两人性命,那两人至死都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傅潇褪去了身上那身怪异的斗篷,便带着殷殷去了小村中最近的一个客栈。 傅潇去了客栈之后,迅速地做了份玉简传给了万卿,将此次的事情告诉了他。等他做完之时,天色已经隐隐有些黑了。 傅潇唤了那小二送些饭食上来,便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 他向来都不吃饭,殷殷也没多想,吃的饱饱的,便去了院子中,他们住的这客栈院子中有颗百年的梧桐树,那梧桐活了许多年,已经隐隐有了些灵性。 殷殷趴在树上,感受着周身的灵力,深深地吸了口气。 微风吹过,殷殷舒服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树上。 这一抬头,才看到今夜的月亮,像个盘子一般格外的圆,夜色微浓,星星很少,衬得那月亮越发的明亮。 殷殷朝着那月亮伸了伸小爪子,只觉得她似乎忘了什么。 直到两个修士路过了树下,其中一名笑着道,“今儿个八月十五呢,你不回去陪陪你媳妇儿啊!” 殷殷闻言连忙竖起了耳朵。 另一个低声地嘀咕了两句,殷殷没听清楚,但她听到了八月十五这几个字,她这才想起来,今天似乎是中秋节。 以往她还是个蛋的时候,每到中秋节,母亲定然要给她好好洗洗蛋壳,而后坐在她面前吃月饼给她看。 现在母亲不在,她天天跟在傅潇身边,也忘了个干净。 殷殷皱着眉头唔了声,而后回了房间。 傅潇正在洗澡,隔着屏风,殷殷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殷殷顺着桌腿利落地爬到了桌上,打开储物袋抱了块灵石便吧嗒吧嗒跑出了房间。 客栈里便有卖月饼的,现在客栈中的人已经少了许多,那小二坐在一旁打着盹儿。 殷殷这模样并不适合出现在人堆里,因而她缩在角落里等了好久,趁着那小二去招呼客人,连忙将那灵石放在桌上,抱了块月饼撒腿便跑。 等殷殷回了房间之时,傅潇还未洗完。 殷殷松了口气,拿着月饼抱着小刀缩到了角落里。 而后,便见傅潇散着长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白皙的脸被水汽熏的微微泛红。 殷殷连忙将东西朝角落里一推,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傅潇又看了她一眼,殷殷身子一僵,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傅潇道,“我先出去。” 殷殷一喜,连忙点了点头,笑眯眯道,“去吧去吧!” 傅潇动作一顿,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瞧着挺不开心的。 偏偏殷殷这会儿心里有事,也没注意到。 殷殷趁着他不在,连忙开始先前未完成的事,过了一会儿,殷殷放下刀,笑眯眯地将那月饼包起来,塞到了傅潇方才看的那堆玉简之下,藏了个严实。 而后,又想起了她好久都没清洗蛋壳了。 殷殷爬起身,打开了储物袋,找了一番,而后在角落里找到了几个罐子,罐子上贴着张红纸,上面写着个大大的“酿”字。 殷殷跑了过去,掀开封泥,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 那酒香中夹杂着淡淡的果香,闻着倒是十分好闻,殷殷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殷殷倒了杯酒,抱来自己的蛋壳,又找了块干净的帕子浸湿,细细地擦起了蛋壳。 一边擦,一边有些悲伤,以往都是母亲给她擦蛋壳,这会儿只有她一个人。 殷殷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这蛋壳对他们寻宝一族来说,可谓是极为重要的,他们生来便有极为卓越的寻宝能力,却没有相应的自保能力。 而他们的蛋壳生来便是极为坚硬,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为他们保住性命。 因而,他们对于那蛋壳也是极为珍视。 殷殷将那蛋壳擦得锃亮。 傅潇仍是没回来,殷殷已经有些困了,索性趴到蛋壳中闭着眼睛打起了盹。 等傅潇回来之时,一开门,一股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傅潇皱了皱眉头,便见殷殷躺在蛋壳中,面色陀红,浑身都是酒气。 那酒味熏得他都有些头晕。 傅潇开了窗户,任由冷风吹散房内的酒气。 这酒还是先前专门送他的果酒,闻着香甜却极烈,他之前碰了一口便醉了几天,只是没想到竟被殷殷翻了出来。 傅潇将殷殷连着蛋壳端到了床边,而后便去收拾桌上的玉简,方拿起那玉简,便见着下面放着一个油纸包,傅潇顿了顿,看向了殷殷,便见她瘫在蛋中,睡得人事不知。 傅潇将那油纸包打了开来。 便见着那月饼上刻了两个穿着斗篷的小人,一大一小,那线条歪歪扭扭的,着力不均,瞧着便是极丑。 却一眼便能看出来,画的是今日他俩的打扮。 傅潇面无表情地将那油纸包又包了回去,收入了储物袋中,想了想,又在那月饼周围布了个阵法。 傅潇走到了殷殷面前。 殷殷仍是一无所觉,一只未着鞋袜的小脚露在蛋壳之外,白白嫩嫩的。 傅潇托着她的脚方要将她塞入蛋中,便察觉到那小脚被冻地冰冰凉。 傅潇忍不住拢了陇掌心,那小脚只不过他的指甲大…… 傅潇顿了顿,轻声道,“谢谢。中秋节快乐。” 熟睡中的殷殷翻了个身,留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