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色深,当是数钱的好时辰。
慕府卧房。
黑暗中,慕潇潇精准地在架上摸到一只松鹤彩釉瓷瓶,用力转动瓶耳,墙上约摸丈宽的金池彩鲤图卷起,赫然露出一道暗门。
略微兴奋地搓了搓手,她躬身挤进密室。
今天的钱还没数!
外头正当护院更值之际,人声喧嚷,一道黑影鸿雁般轻快地掠过院墙,悄无声息进了府。
“十三,十四,十五……嗯?”
指尖触到坚硬的木板,慕潇潇数钱的动作一顿。
探手捏过匣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匣底寸长的凸起立显,足足愣了半刻,她脸色铁青起来。
“张寒松这糟老头心眼坏得很!说好的两万两银子,竟敢偷偷使阴招!”
指骨在匣边磨得咯咯作响,深呼了两口气,她脑中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胡·之·欲出。
“明日上朝看不把你们父子俩参个底儿掉!哼……”
“谁!”
细小的碎石擦过鬓边,慕潇潇厉色抬眸,正对上一道黑影从梁上猛地窜下来。
“啊啊啊,救命!”
耳畔劲风划过,手中匣子不知所踪,慕潇潇瞪着房中这位不速之客两眼都要冒出火来。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私闯本官府邸,可是嫌命太长!”
这贼人专心探手翻着匣子中的银票,对她罔若未闻。
慕潇潇咬牙,很好!
理都不理她,看来只是一只求财的普通毛贼。
思及此,她弯了弯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且大度。
“这位兄台,你若是走投无路,具以直言本官接济你一二便是,何须行此极端之举!你看这样,本官无偿赠予你三千两银票,你且拿了速速离去,今夜就当无事发生,如何?”
原是对自己这番说辞十分满意,不料毛贼根本不领情,狭长的眸子微抬,周身透出无尽寒意。
“慕大人这是在向本都司行贿吗?”
“哈?”
匣子在半空抛出圆润的小弧,毛贼轻嗤,“昨日朝上与张寒松那老家伙一同栽赃本官,慕大人,你那般舌灿莲花的本事呢?”
小毛贼虽穿着夜行衣裹得严严实实,但慕潇潇还是眼尖地瞥到了他前襟上绣的一角豹头。
四品武将?
都司……
“是你!”
瞳仁颤了颤,慕潇潇手心渗出冷汗。
淦!
头一回干坏事就翻车??
“外臣非召不得入京,你……”
话音未落,案上的彩釉青玉瓶被小毛贼一掌击碎,她哆嗦着噤了声,心在滴血。
这是户部侍郎送的,据说价值百金……
“私自返京按律当……当斩!”
“哐——”
架上的一对玛瑙貔貅应声落地,一只断首轱辘着滚到脚边,慕潇潇登时面如死灰。
这是定安侯府送的,少说也得千金……
见这人还想对自己的彩鹃双青釉小壶下手,慕潇潇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死命抱住架子上的宝贝。
“萧玉淮,你发什么疯!”
“我方才摔的并非何等值钱物件,于慕大人这藏金阁而言,十不足一。”
萧玉淮睨她一眼,黑眸中掠过些许凉意,“慕大人官从四品翰林院士,月奉不过百余两,府中却有这般财资,当真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