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早起的鸟儿在树枝上婉转啼鸣。市局大厅冷冷清清的,一队办公室却又是一派热闹景象。 “嗷!未晞哥我要抱你大腿!今天居然是老张家的肉末烧饼!”谢铭光靠闻味儿就知道这是老张家的。 “志向呢志向呢,瞅瞅你这吃样。”有谢铭在的地方就不愁找不到龚玥。龚玥咽下嘴里的肉,暗搓搓在他背后戳他腰上的软肉。 “噗、哈哈哈哈!”谢铭坐在椅子上不停拧着腰,龚玥就像拿着逗猫棒的主子。一旁白鹿吃得有味,看得也入神。 未晞拉个椅子坐她旁边,饶有兴趣地问:“这么好看?” 白鹿头也不抬,点点头嚼得认真:“嗯,下饭。” 是很下饭。他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眼神柔和。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人未到声先到:“来啦来啦,尸检结果出来了!”这一嗓子嚎得大家一震,纷纷迎上去。 “怎么样?”安平擦擦嘴,伸手接过资料。 法医小倪跑得急,满脸通红,扶着膝盖大喘气,“等、我缓一下……一夜没睡,我都快飘起来了。好香啊……” 说着吸了吸鼻子眼珠一瞪,喜上眉梢拔腿冲向肉末烧饼,和刚才虚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于是,众人只有先传看小倪带来的资料,围坐看他啃饼子。 知道小倪累了一夜,大家也就不急于一时了。安平收笑,清清嗓子说:“快吃吧,吃完咱们干活了。” 几分钟后,小倪岔着腿正和大家围坐一团,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 “我先说尸检结果啊,我从死者体内提取到了凶手的精/液,经过DNA比对那几个嫌犯并不是凶手,如果凶手曾经有案底的话应该很容易查到。” “看来我们可以排除凶手性/无能这个可能性了。”安平搓搓下巴。 小倪揉揉胃,顺了顺气。 “但我发现几点问题。第一个,没有指纹但有大量棉纱纤维,死者的头发上、下阴处、指缝里等等到处都是一种棉纱纤维。据我所知这种棉纱在劳保店里很常见,很多行业都会专门发这种劳保用品。” “这么说,凶手是带着棉纱手套之类的东西作案的啊。”贝贝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图片上的纤维清晰可见。 “第二个,我在死者胸前伤口处发现了两根猪毛,凶器是那种前面尖后面宽的刀,直接一刀扎进肺里了。”小倪翻了翻资料将图指给贝贝看。 “听起来凶手还挺专业的啊?”龚玥也仔细看着资料。 “嗯,很专业。斩首其实细看是第一刀划开先放血,第二刀再沿着第一刀的印子轧断。虽然刀痕重合,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小倪手里还比划着给大家演示还原当时的场景,一边抠抠头,“不过我就纳闷了啊,这先放血是个什么毛病?” “先放血?”未晞嗓音低沉,皱着眉将资料快速翻看一遍。“对,这尸斑看起来的确不对劲。” “尸斑是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液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的结果,那片皮肤会呈现出暗红色到暗紫色斑痕,死者脖子后却有密密麻麻一小片。” 他仿佛又记起那个画面,抱着胳膊使劲搓,“再下来就是背后和胳膊后侧,也有浅浅的几团。奇怪的一点,倒是腿正面有尸斑背面没有。” 贝贝皓齿咬着红唇,手里下意识转笔,突然插嘴道:“有没有可能——放血时,凶手为了方便,让她两头吊着、中间垂着脖子,这样的?” 随之两手一连,手腕翘起、指尖连着、手掌朝下呈“U”字型,像一个倒着的拱桥一样。 小倪一拍大腿:“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否则先放完血就没办法形成这种团状的尸斑了。据我估计凶手在放完血后才把死者背朝下面朝上,腿贴着脸折过来,这才会形成这种浅浅的尸斑。 “可这是为什么啊,干嘛费劲巴拉的把人弄成这样?”谢铭不解地问道。 白鹿自从听了小倪的话就一直愣愣盯着桌上的一个点看,“应该是好装吧……叠起来就能装袋运走了……” 这和未晞想的差不多,不过听白鹿这轻轻一说,不由得背后一凉。 “还有第三,就是死者头发上缠着几根深亚麻色的长卷发,要知道她可是短金直发!然后我就一块测了DNA,这不结果出来了么。” 他抖抖手里的资料,“这是去年开春那个碎尸案的受害者DNA,就那个最后实在没查出来成了积案的那个。” 安平一激动直接拍着桌子站起来了,桌上的水杯都抖了一抖,他面色冷峻拧眉道:“你保证没错?” 小倪拍拍他绷直的背,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地盯着他的眸子,“绝对错不了。” 这下,安平立刻打给陆局。 未晞皱眉,随之缓缓舒展开,他转过头去一字一顿对准备起身的谢铭安排。 “最好要十年内、所有死者为年轻女性、死前受到侵犯、被肢解、每年在3-5月的案子。我怀疑,凶手已经作案很多年了。” 谢铭听着愣了愣,急忙点头,迈开腿就跑去档案室了。 龚玥咬咬唇,起身对安平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去帮忙。”话刚落,便也一溜烟跑了。 小倪搓搓脑袋,接着说,“还有啊,死者手指脚趾甲缝里都有毛,牛毛、猪毛,还有些麦草渣子。我觉着啊,凶手像是种地或者搞养殖的。” 他摊摊手,“剩下的就没了,有用的我全说了。我得回去补会觉,你们有事打电话啊。” 刚还兴致勃勃呢,这一忙完困劲又上来了站起来飘飘忽忽就往外走,边走还念叨,“这日夜颠倒得肾都虚了。” 安平看了看剩下的人,“就剩咱几个了,那就未晞白鹿查地图,看看符合凶手工作或是住所条件的地方有哪些,贝贝跟进查找受害者的身份和家属,我去陆局办公室汇报一下情况吧。” * 白鹿和未晞就留在了办公室里,一人一边铺开地图,将地图贴在白板上。 未晞伸长胳膊扶着纸,一双大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圆润干净。这男人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却很是好看。白鹿脸颊有点发热,见他看过来忙偏头定定神。 “晒着了?脸怎么红了?” 未晞保持着姿势,还非要凑过来瞅她。白鹿红着脸,恼羞成怒地撅嘴不搭话。 未晞怔怔看着她的动作眨眨眼,紧接着低笑出声,磁性的声音像把小勾子挠得人心痒痒。 白鹿小脸红扑扑的背过身去查资料,暖暖地阳光笼罩着两人的身影,空气中微尘轻舞,看着莫名地和谐。 另一边,陆局还没回来,安平突然嗓子有些痒,咽了一下,这是烟瘾又上来了。 想起家里那人耳提面命的样子,想抽烟又不敢,怂兮兮准备跑回自己办公室拿点糖吃,解解馋。 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听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是保安室的警员。 “咋啦是不是我家那口子来了?”安平说着就要下楼,被警员一把拉住了。 “诶哟安队,不是不是,是有你的信啊。”说着塞给他一封信,只见白色信封上印着几个大字:安平(收)。 安平满脸疑惑,这年头怎么会有人用打印的写信?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剪报。上面日期是2009年4月11日,标题赫然几个大字:马平村惊现腐烂碎尸!! 安平立刻皱起眉,面色严肃地问:“你看到是谁送来的吗?” 警员被安平这突然一动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小声说:“没、没有,我早上来就看见有了……” 安平也顾不上什么烟瘾了,撂下一句,“你先去把这两天保安室的监控调出来,我马上到。” 他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火急火燎冲向桌前的未晞。 “未晞你快看这个,保安室刚送来的。”安平把剪报带着信封一块塞给未晞。 “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少,但知道咱们跟这个案子的人不多。你看看这些能不能用上,是敌是友尚不清楚,我去看一下监控。” 未晞看着手里的信封也皱着眉,应到:“好,电话联系。” 白鹿从未晞手里拿过报纸念到:“……被害者被肢解为头、四肢和躯干五个部分,被发现时已经腐烂多日,没有找到被害者信息……至今也未能找到凶手,警方表示仍在追查中。” 未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白鹿的手腕,拉着她就往白板跟前走。 “这几起案子都有相同的特征,我觉得很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咱俩得把这几个案子的案发地点都标上去。” “那我去拿图钉和尺子来。” 白鹿小脸泛起一抹淡淡的绯色,轻轻挣开未晞的手,把手里东西都递给他转身就跑。 她颠颠跑去拿了一堆东西来,翻出一盒彩色图钉递给他,两只小耳朵尖儿还是红红的。 “我们从这个案子开始,先是朝阳区马各庄乡马店村。”未晞看看手中的剪报接着说,“下一个,朝阳区东湘公园。” 这时,未晞手机响了。 “贝贝姐怎么了?被害者家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那边警方的资料呢?……好,我们等你过来。” 他挂了电话对白鹿解释道,“贝贝姐说,被害者是天津人,那边警方的调查资料已经传过来了,她印好后马上来找咱俩。” 走廊里一阵脚步声响起,两人看向来人,是安平。 只见安平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抬头对他们说:“监控上就一个小孩,人海茫茫的哪找去啊。对了,有什么发现吗?”边说边走过来,站在白板前。 “这是连环杀人案,行为特征相似、受害者相似、已经加上去年的案子已经有三起了,现在找到凶手的熟悉区是找到他的关键。”未晞肯定地说。 “咚咚咚咚”一阵密集的高跟鞋声噼里啪啦地踏过走廊,贝贝姐“啪”地推开门大踏步走过来,把资料递给安平。 “半小时后被害者家属过来认领尸体,天津警方已经发来资料,这是被害者的详细资料。” “吴倩17岁,平时自己一个人住父母分别重组家庭,经常不来上学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同学间风评很差经常同时和很多人交往。” 贝贝翻开资料念给大家听。 “据她同学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朋友在帝都有车有房,让她去玩几天包吃包住包路费,然后她就逃学了,不过谁也没见过那人什么样子。刚刚从铁路网查到,她八天前就到帝都了。技侦那边也在查她最近都去了哪些地方,应该一会就有结果了。” “照理讲,凶手只会在熟悉区域选择容易成功的对象。一个来旅游的小姑娘每天行程都应该不定才对,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这么成功地得手?”白鹿皱着眉疑惑道。 “凶手这么迫不及待地下手,我认为,最有可能的是被害者当时就在凶手的熟悉区内。所以,这是应该一次随机选择的作案。”未晞笃定地说。 两人交流完,发现白鹿正直勾勾看着他们,眼神平静无波:“我觉得……他已经找到了下一个‘猎物’。” “说得对,我们必须快一点了。”安平举起手机给他们看,谢铭传过来的照片看起来有足足一纸箱档案。 “贝贝和小白去安抚一下被害者家属,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我们四个得把这些都理一遍。” * 她又醒了,是被一阵嘈杂的电视声吵醒的。 天花板上有一盏昏暗的小灯,有些阴,寒气丝丝钻到骨头缝里。但又热,下身好像被劈开了一样疼地她只想蜷缩起来。 可是,动不了。她看到腕上的铁链,厌恶地别过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两行泪从眼角慢慢滑下。 这是哪,谁来救救我…… 奶奶,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