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忘潭冷哼一声,说道:“按我之性,何人何物负我,我也以千百倍负还于他。任何人都勉强不来,劝我也没用。”他也不管现在是深夜,又跑出胡家去了。杨诣穹叹道:“这家伙做事这么我行我素,拦都拦不住。”慕容思江道:“他多半是要面子,不想领你的情。再不然就是心情不好了,唉,也怪不得他,我和他被蛊雕门抓住关起来的时候,受了不少折磨和毒打,估计他现在心里还有阴影吧,过些时候应该就行了。不用担心,他个性要强,但也不至于傻到去送死的。估计是暂时上山去我爷爷那儿了而已。”
杨诣穹摇头道:“老伯,你孙儿性格这么争强好胜,以后的路是会有不少麻烦的。”
胡水境背向他们,望着窗外的月亮,缓缓地道:“不止啊,不止……忘潭并不单单争强好胜。他刚刚不是说了吗?‘按我之性,何人何物负我,我也以千百倍负他’,这句话我和他师父以前也不知听他说过多少次了。”停了停,又低声道:“这孩子,可怕的紧哪……”杨、慕容对望一眼,均想:“胡老伯(胡爷爷)毕竟不是胡忘潭亲爷爷,反而对他充满了一些敬畏之感。”
胡水境续道:“反正江儿、忘潭也平安救出了,没事干,就讲个故事给你们听吧。听听也无妨,是关于忘潭的。去年忘潭突然得了一种叫风湿骨痛的病症,这傻小子,也不知道是向谁打听到了一个医药怪方,说吃老鹰的肉可以治此病,于是他就上了山,留意山上每一棵树,努力寻找老鹰的窝。最后还真找到了一个,硬是把它从树上捅了下来,那鹰窝里有两只幼鹰。二话不说就直接在原地生火烤了吃了。”
慕容思江惊道:“啊!”杨诣穹皱眉道:“这家伙,好残忍!”
胡水境道:“他吃了两只幼鹰,却不知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天上觅食回来的鹰妈妈看在眼里了。母爱是伟大的,不光是人,老鹰也是一样,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被活活烤了吃了,怎会不引起这鹰妈妈的疯狂报复?
“老鹰是活于苍穹之间的动物,视力也强,从天上一看,地上的一切都如同是它们的家门口一样,从那以后,只要忘潭在悟龙谷,出现在了那只鹰妈妈的视线内,就一定会被袭击,忘潭每次都是手无寸铁,空着手,无法对抗老鹰的尖嘴和利爪,每次都身受重伤。有一回,他又被那只鹰妈妈抓伤叼伤,左臂和背部都被划烂抓烂,幸亏有我给他医术治伤,他才会没事。
“我苦口婆心地劝导他,叫他适可而止,不可一错再错,但这孩子报复心极强,发誓要报仇,对我置之不理,等到受伤痊愈之后,在村里买了飞刀,又带了柴刀,取了铁叉独自上山去了,在山上再次找到了那只鹰妈妈,用所带的飞刀、柴刀和铁叉,经过一番搏斗后,将鹰妈妈残忍杀死了,柴刀将鹰尸砍成一节一节的,生了火烧得一点儿也不剩……”
杨诣穹骂道:“呸!好个混蛋,这……这家伙这么做,根本就是无人性可言啊。”
杨、慕容本来还在担心胡忘潭,听完胡水境老伯说的这个故事后,便不再那么关心他了。他们本以为他只是有着像小孩子一样好勇斗狠的脾气而已,可没想到他竟然还心狠手辣。虽然说是杀鹰,可却似乎比杀人还要可怖可畏。他烤吃幼鹰崽原本就是错事,最后还残杀烧尽鹰妈妈那更是兽性霸道,根本就是滥杀无辜,被鹰妈妈抓伤叼伤那也是咎由自取,又何来所谓的“报复”之说?简直荒谬。
胡水境道:“给你们讲这个故事,是要你们明白忘潭这孩子不简单,不仅争强好胜,还很毒辣阴狠,杀气重。你们以后发觉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和他相处一定要小心些。”慕容思江道:“这些事儿我还不知道……奇怪,他小时候还很有趣呢,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长大了变得这样。”
胡水境心想:“不光是我,慕容老弟也早就在这几年发现忘潭的暴戾性格越来越像他爸了。关于他爸的事情,慕容老弟已经和我约定好不再说给其它人知道。诣穹、江儿现在也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告诉他们也没好处,还是不说了。”顿了顿,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都该休息了。”杨诣穹回了柴草房睡觉,江儿也去了西山客栈住宿。吕大爷通宵开店,所以江儿过去还是能住的。
杨诣穹睡梦之中……迷迷糊糊的,突然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精致美妙的花园之中。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这地方非常美丽,桃红柳绿,花团锦簇,五彩缤纷。既有蝴蝶飞舞,又有蜻蜓点水。在这座美不胜收的花园里,又有一间别致的小木屋,美得就像天堂一样。
可他并没有被这花园的美丽景色所陶醉,反而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道:“又是这里……我怎么又来这里了?”
一阵幽雅动听的古琴音传来,他走到了那间小木屋的门口外面,看到木屋内有一扇帘幕,帘幕后面有一位身穿粉红色汉服的长发女子,双腿盘坐在地上,背对着他,弹着古琴。
琴音听起来悦耳清脆,屋外花园也是美景不胜收,可这里却充满着一种妖气森森的感觉。杨诣穹他经常做过这个梦,每一次在这梦境里时,都是身处在这个花园,也能看到木屋里的那位汉服女子。
可那位汉服女子却始终都没有转过身或扭过头来,甚至从来都没有露过脸,只仅仅在木屋内那扇帘幕后,背对着自己弹琴,包括这一次也是这样,充满神秘之外又有一些诡异。
杨诣穹忍耐不住,踏前几步,喊道:“木屋里的那位姑娘,冒昧一下,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汉服女子没有答话,还是继续弹琴。
杨诣穹又道:“姑娘三番五次出现在我梦里,却一直不讲话,也不转过身来露脸,那有什么意思?请出来吧,大家一起开开心心聊聊天岂不更好?”他知道自己是在梦里面,却还是忍不住出口询问。
汉服女子还是没有理睬他,仍然继续弹琴,杨诣穹说的话她就跟没有听到一样。
杨诣穹哼了一声,厉声道:“姑娘还真是一个没道理的人。莫非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吗?不是的话,别人和你讲话你却一句话都不睬,太没礼貌了。”
汉服女子突然手一停,没有继续弹琴了,琴音立即停止。
杨诣穹一喜,道:“姑娘,我这人一向好奇心不小,你既然不愿出来,那我可要自己进去了。你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咱俩也算是老朋友了,但我一直没有看过你的脸,这可不甘心,我这次一定要进来看你了。”
汉服女子往后伸出右手,四指往手心弯了弯,意思是叫他可以进来了。
杨诣穹大喜,冲进了木屋,掀开了帘幕,站在了汉服女子的身后,说道:“姑娘,你好,请转过头来,我们认识一下吧。”那女子仍不答理他,右手食指往天花板上指了指。
抬头一看。只见天花板上,白绫吊着几具男人尸体,全身上下,都被缝衣服用的细针给扎满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好像还是死了没有多久。杨诣穹首先是非常害怕,随即变得愤怒起来,吼道:“你……你这女人,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汉服女子仍然一语不发,手心里又拈住了十几根缝衣针,往后一掷,向他招呼了过来。杨诣穹“中针”了的同时,“啊”的一声大叫,从睡梦中惊醒了……猛地从柴薪上坐了起来,吓得浑身是汗。咽了口口水,不住喘气,喃喃自语:“又是这个梦……这个梦我做过好多次,实在太奇怪了……梦里的那个穿着汉服的神秘女人,到底是谁?无缘无故地攻击我……缝衣针……嗯,好快的针,好厉害的暗器手法……”抚着胸口,安慰自己:“这是梦,毕竟是梦而已,不必当真,不必当真。”仍惊魂未定。
但毕竟梦是虚无的,简简单单发了一会儿呆,缓和心境后,也就吃了早餐,上山顶观里去了。慕容思江不怕路途辛苦,也上了西山顶,进了爷爷观里。果然不出她所料,昨晚胡忘潭只是回观里来了。进了山门,在广场遇到了他俩,三人一同进了正殿,恰巧慕容山枫也从一张檀木椅子上站起了身来。三人把昨晚胡、慕容被蛊雕门抓,杨诣穹探索南山救人的前后,简要和慕容山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