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邈沉默,定定注视他嘴角逐渐扩大的笑痕,轻声:“不知曼姑娘是何时答应太子你求亲的?”
煌焱想也不想,“就在昨夜。”
“哦?”高邈挑眉,这才转眼看曼妃嫣,见她只是很憔悴静坐车厢最里头,低着小脸一言不发,听闻这话也不反驳,好像根本不怕他误会。
他鼓起的胸膛缓缓沉下,垂下眼眸,良久抬眼又看向皇太子,审视他半晌,见太子只是很稳重地环抱双臂回视自己,不像说谎,便又缓缓问:“昨夜何处?”
煌焱忽然一笑,身形倾前,口吻讥诮:“你好像很关心我的妃子,你不是要做我妹妹的驸马了么?”
高邈坐直身形,避开他挑衅目光,冷冷:“画眉的确很有味道,比那些庸脂俗粉、爱攀附权贵的势力女子,不知要强多少倍。”
煌焱一笑,“哦?似乎高公子深有体会?”
高邈转眼看他,也咧嘴笑起来,倾前身与他近距离对视,“太子殿下,你也是男人,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过去是否也遇到过那样一种女人,到那种时侯,嘴里喊说‘不要’,其实心里比谁都想要。”
煌焱脸色立刻沉下来,身形缓缓撤后,一双龙眼一直盯着对方嚣张气焰,半天才道:“想知道曼二小姐是在哪里答应我的求婚么?”
见对方眼色一紧,他勾唇冷笑,又倾前身形,挑眉道:“昨夜就在我的寝殿卧榻前,别提有多娇羞多妩媚、楚楚可怜,只要是个男人,看了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怜惜她。高公子,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高邈眼眸彻底冰冷,忽然抱拳道:“那高某在此先恭喜太子了。”
煌焱笑着重又环起双臂,好整以暇:“不嫌弃到时来吃杯喜酒。”
高邈点头,“那是自然。”转眼看车窗外,“我到了,先告辞,二位改日再见。”
煌焱也不留,皮笑肉不笑,“不送。”
高邈叫停车,也没再看曼妃嫣,跳下车往街对头去,煌焱转身揭开车帘,目送他身影远去,见一人跟他接了头,在街边说几句话,两人一起朝东边去。
煌焱回头,见适才一直低着头的曼妃嫣,此刻终于抬起脸,目光穿过车窗追随高邈而去。
他一手放下车帘,截断她视线,轻轻一笑:“舍不得他?”
曼妃嫣回神,看着他咬唇嗔怨,“你那样在他面前演戏,不觉累?你败坏我名声,究竟为何?”
煌焱盯着她委屈的脸片刻,忍不住凑近,盯她眼睛道:“这还不是为你?被人抛弃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倘若有我相陪,你还能挣回点面子。”
曼妃嫣浑身无力,苦笑:“为我?你是否知道你这样说,只会让我的境地更加难堪?我和你之前明明没有什么!”
煌焱忽然动手扯住她手腕,害她身形倾他面前,他咫尺盯着她泪颜冷笑,“听这口气,似乎还有那么点抱怨之意,非但不感激我帮你解围,还恨上我了?只因我说你昨夜在我寝卧?这难道不是事实?要我在他面前帮你遮掩?要我说是大白天在太液池你答应我求亲得么?”
曼妃嫣被他一迭声问得阵地失守,轻轻摇头,珠泪洒落,“你知道我过去跟他关系,便不该让我难堪。”说着奋力甩脱他大掌的钳制。
煌焱面色一冷,两只大掌重又抓住她两只手腕,忽然大声:“我当然知道,难道你不想跟我解释解释,你跟他究竟已发展到哪一步?在我面前就这么无需遮掩你干的那些丑事?堂堂宰相之女,还未正式出嫁,便已做出此等不要脸之事,你还不以为耻、不觉内疚么?”
他力气越来越大,盯着她双眼也开始冒火,被他钳得手腕剧烈疼痛,就差听到骨头碎裂声,曼妃嫣不再试着挣脱,泪眼盯他,口吻冷硬:“在你未出现时,我与他已相恋近一年。”
煌焱看着她,顿时说不上话,说到底,真正的第三者是他自己,横刀夺爱的也是他,他有何资格来质问?
他沉口气,“好!他既知跟你过去关系,为何还要与我妹妹纠缠不清?你不是更该盯紧他,不叫他到处去祸害别的良家女子!”
此话像是一记尖椎,直扎得她再难动弹,她止不住失神,回想这话中深意,半晌再也说不出话。
她大眼含泪,只见他残酷地冷硬一笑,接着道:“他背景没你想象那么简单,你可要当心,那夜在郊外情景你也是亲眼见到,出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小心他只是在利用你!”
曼妃嫣心口顿时被撕裂,剧痛难当,手都忍不住抽搐,咬唇:“或许、或许是误会,也……也说不准!”
可心中知道,这话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