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将手上的橘子递到冬卉手里,闵应腼腆的笑了笑。刚刚应该是吓着她了,看她那张还泛着白的脸就知道。 “谢谢四公子”冬卉感动的接过闵应双手捧着的橘子,这橘子是从淮南运过来的,金贵的很,还是上次闵应的外祖周明达派人送来的。 “书,书——”闵应指了指炕桌上的书,已经抱着自己的布老虎端坐好。 冬卉自小跟着周氏,周氏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这贴身的婢女当然得是能识文断字的。 自从冬卉来了之后,闵应就老拉着她给他念书听。这书是周氏房里书架上的,名叫《大梁杂记》,应该是本介绍大梁风土人情的书。 但是书上的字是繁体字,闵应有很多字都是猜的。而且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听书和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看书,还是前者不太会引人注目一些。 刚念了几页,闵应就抱着布老虎靠在迎枕上睡着了。 将手中的书放下,冬卉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到床上,轻柔的盖上被子。 闵应一觉睡得长,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应该是子时左右,平时他这个时辰都要起夜。可是等了良久,还是不见冬卉,他心里存了几分疑惑。 屋里掌了灯,但是却没人。 闵应唤了两声冬卉,没人应声。又唤钱嬷嬷,也没回应。 闵应只得小心的侧身从床上爬下,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闵应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笨拙的将鞋子套上。 出了门,只看到一名身着鹅黄色比甲的洒扫丫鬟在回廊旁站着。 “四公子,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看到站在门口的闵应,那丫鬟赶紧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若是让四公子受了凉,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冬——”闵应满脸疑惑的看着那黄衣丫鬟,怎么他一觉起来,这人都不见了。 “四公子是要找冬卉姐姐?”那黄衣丫鬟试探着问道,她一直听说四公子早慧,但是她只是个粗使丫鬟,平时哪有机会与他接触,所以一直是半信半疑。 看到闵应点了点头,那黄衣丫鬟心中大骇。但是随即想到主子的吩咐,就躬身将闵应抱进了屋。“冬卉姐姐有事被人叫走了,今夜是女婢伺候公子,公子可是要小解?” 那婢女的脸上带着几分的不自然,闵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继续回床上休息,闵应的眼睛虽然合着,但是脑袋里却清醒的很,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蹊跷。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闵应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 伺候闵应穿衣盥洗的还是昨晚那个黄衣丫鬟,那丫鬟看闵应不哭不闹的,才将心里的大石放下。 今日吃的是蛋羹,钱嬷嬷并没有来喂奶。那丫鬟一勺一勺的喂给闵应,闵应抿着嘴不停的摇着小脑袋,一口也没吃。这丫鬟他不熟悉,他才不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呢。 闵应还记得上一个丫鬟的事,所以防备心较先前重了不少。 用手推拒着不停凑过来的小匙,“冬——”冬卉还没回来,这是闵应最疑惑的事。什么事,办一夜还没办完。 那丫鬟看闵应一副不给他找着冬卉就不吃饭的架势,只得苦笑着劝了两句,但是不顶用。 那黄衣丫鬟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简单的与闵应说了一遍,说深了她怕他会听不懂。 在昨日闵应睡觉时,王府里出了档子大事。 柳姨娘的孩子差点掉了,听说现在不光府里的府医,连保安堂的许大夫也被请进了府。 如今都在柳姨娘的院子里呢。 那关冬卉她们什么事,闵应有些不解。 像是读懂了他脸上的疑惑,黄衣丫鬟接着道,“柳姨娘的情况还凶险着,结果从她的补汤里发现了藏红花。而这藏红花有人指认说是冬卉姐姐放的。” 这不是他该懂得的事,闵应故意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 陷害冬卉,而冬卉是周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这不就是在变相的说周氏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还真是防不胜防,闵应握紧了五指,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茫然之色。 “娘,找娘”如今得先去周氏那儿去看看,这幕后之人只怕是想来个一石二鸟。闵应的眉头紧皱。 果然,等闵应到周氏那儿的时候,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他爹荣王,其右下首坐着的那位应该是闵应没见过几次的栗侧妃,栗侧妃再下首则是如今王府里最为得宠的锦姨娘。 他娘周氏则是在屋里站着,脸上满是悲愤之色。其身侧站着的是一脸忧色的李嬷嬷。 地上跪着的身着蓝衣的女子应该是冬卉不假。和她一起跪着的那妇人身着姜黄色比甲,头上梳着的油髻上散发着过份甜腻的桂花头油味,是钱嬷嬷。 看到闵应被抱来,屋里紧张的的气氛缓和了些。荣王脸上的冰也融了几分。 “怎么把四公子抱到这儿来了,快把他抱回去。”荣王的话里满是不容置疑。 “娘——”闵应迈着小步子,先跑到周氏的跟前,抱着她的腿。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周氏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眼眶里的泪虽然不住的在打圈,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乖,先回房”说着,周氏温柔的抚了抚闵应的的头顶。 闵应没说话,而是执拗的跑到了荣王的跟前,一张小脸倔强的看着他父王。 他算是看明白了,屋里的这两个女人应该是来看好戏的。 怪不得自他进屋,那锦姨娘的脸上一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这个时候不能退缩,他娘亲需要他的维护。 “你……”还不等闵长岳训斥的话出口,外面进来的丫鬟打断了他的话。 “王爷,柳姨娘生了,是位小姐。”说完这话,那通报的丫鬟欲言又止,“不过……” “不过什么,还不快速速禀报。吞吞吐吐想什么样子”锦姨娘开口训斥道,面上带着几分焦急担心之色。 众人也都看向那躬着身的的丫鬟。 “是,是,柳姨娘殁了”那丫鬟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带了哭腔,最后竟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一个姨娘没了,照普通人家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事要是发生在正受宠的柳氏身上,可就是大事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荣王将手上的茶杯一下子掷到周氏脚旁,尚有余温的茶水尽数倾撒到她的脚面上。 “妾身冤枉”周氏的脸上恢复了冰冷,她不屑使这些手段来挣那所为的恩宠。 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证据确凿,你还要抵赖?那婆子都说了,亲眼看见那名叫冬卉的婢女房里有过此物,而那婢女是你从娘家带来的,难道说她的所作所为,你一概不知?”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这个女人,但是就算是此时此刻,她还是一副不肯低头的样子。这次他倒要看看,她怎样才肯服软。荣王的眼神里晦暗不明,将手上的荷包扔到地上。 看到那绣花复杂的荷包,闵应的瞳仁微缩。这个荷包不是中午钱嬷嬷手上拿的那只吗?原来是做这个龌龊用处。 当时院子里就他们三人,她又收的及时。也就闵应看到了,冬卉只顾着抱他,应该是没有在意。 闵应的眼神凌厉的看向钱嬷嬷,不论她是授了谁的意,此次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本来想着钱嬷嬷好掌控一些,怕将她打发走了,再被安插进更麻烦的的人。闵应准备多留她一段时日,如今看来是留不得了。 “咦?嬷嬷的——”闵应上前将那荷包拾起,满脸疑惑的望了望屋内的众人,然后将那荷包递给了钱嬷嬷。 “给,嬷嬷的——”说着脸上还扬起了笑,这笑让钱嬷嬷平白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 “应儿,这荷包是钱嬷嬷的?”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氏,她双目通红的看着钱嬷嬷。 闵应点了点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屋内的众人,看到他坚定的点头,脸色大变。 “应儿,你过来”荣王一伸手,将闵应揽了到了身前。 但是闵应却突然叫出了声,“疼——”说着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这次可不是闵应装的,刚刚荣王确实是碰到他的痛处了。 看到闵应痛苦的小脸,周氏上前将其揽过,脸上的寒意更重了。轻轻的将他外面的衣服脱下。旁边站着的李嬷嬷看到闵应那满是血点的中衣,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是愤怒疼惜之色。 周氏突然掩面哭了起来,刚刚眼泪都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她硬是没让其落下,现在看到闵应满是小血点的后背,她再也忍耐不住。 “是谁干的?竟然敢这样对待本王的亲骨肉,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这一字一句里面,浸满了荣王的怒气。 没有人回话,屋内众人鸦雀无声,荣王‘砰’的一拳砸在桌上,屋内的众人除了闵应和周氏,都吓的如惊弓之鸟一般。 “应儿,你告诉娘,是谁刺的你?”周氏的眼泪像是决了堤,脸上却是一副决绝之色。 稚嫩的童声在屋内响起,“嬷嬷”闵应忍着后背上的痛,满脸的无辜之色。伸出白嫩粗短的手指,指了指已经如一滩烂泥般摊在地上的钱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