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即是这样说了,及至云辞月跟着三千道生也去剑巅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云辞月只看到漫山遍野插入岩石草木,砂石雪土之中的兵器,个个尘沙敷身,雪土埋地,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辉,然而漫山遍野的看着,头顶就是无边苍穹,眼下便是云雾缭绕,烈风吹拂,隐隐有暗鸣之声,闭目倾听,竟然也有一种格外悲怆的感觉。
在此之后,二人便匆匆下山。
下了山,也并没有直接去青龙秘境候着,而是先去了一趟红月谷遗址。
自他醒来半年有余,一次也没有提起来想回家看看,只因每次想起来都郁痛难忍,索性不想。
他心中怀着仇恨,却也不敢面对伤痛。
然而李明殊提议往这边来,他却也没有说什么话,于是便来了。
他与李明殊落在入山口,山下倒是聚者一群百姓过活,没了云氏的庇护,这里也只不过是天下茫茫城镇中的一点罢了。
云辞月没有和人叙旧的心思,于是二人只往里走,红月谷已经是狼藉一片,不过区区十年,荒烟蔓草已经覆盖房屋楼阁,死在阵中的尸体成了最好的滋养土地的最好养分,让草木旺盛,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者什么,云辞月总觉得这满目苍翠混着隐隐约约的血红,又感觉心中一片窒息的疼痛。
他们最后在这片郁郁葱葱的遗址里唯一一个完整的“草屋”前停了下来。
一间唯一完整的屋子,十年时间,已经爬满青苔藤蔓。
李明殊慢慢说起世人心中关于红月谷惨案的描述
“当年红月谷发生异常,临近宗门急忙赶来,却见整个山谷阵法动荡,若有人靠近立刻就被弹出,也不见有人出来,只能站在谷外看着冲天阵法变幻莫测,那是集云氏千百年阵法大成,只站在外围,就给了众人难以泯灭的震撼。
三日后阵法突然全部破碎,众人忙入,却见漫山遍野血流成河,遍地尸骸,不过区区三天,竟然都是尸骨,半具也无,灵气不存,而那些看起来异常的尸骨,残存丝丝缕缕的魔气,层层叠叠,竟然大半都是魔物,才知这次突然入侵究竟是何等凶猛,若是没有云氏拼力一阵,只怕一场浩劫将至,在那之后,人间界名门世家发动了一次对残存人间界魔物魔种的全面侦查清洗,也算为云氏报仇,而当年那同归于尽的阵法委实凶悍非常,竟然叫人肉身不存,想来这也是事后没有人发现竟然还有云氏遗孤残存的缘故。”
“当年……”
云辞月一想起来那铺天盖地的血雨,只觉得心中那窒息的感觉层层叠叠,翻涌滚烫,直直把心肺都叠出一线血丝出来,他想起来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困在屋子里的三天,那必然是不忍心他跟着送死,于是大义之下的私心,为他封闭了那个屋子,得以在凶悍的灭山阵法之中幸存。
可笑当时,他竟然还在怨恨父亲。
云辞月感觉自己眼睛里涌动难以自持的润泽,就连心火也沸腾者,于是连忙抬起头,企图逼回那些酸楚。
他喉头涌动了片刻,不知是咸或腥的栖息,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当年,我出出门之后,分不清方向,跌到了一出枯井里,好在那枯井不高,上头膨着一团杂草,我蹲在枯井里,听到有人说话,不敢吭声,后面听到叔父的声音他和父亲关系好,只是厌恶家中束缚,离了本家,去外处讨活,也不用云氏的名头,也不用云氏的功法,我爹常说他,所以我记得清楚那时候,我连忙爬了出去,他见了我,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把我拉了起来,只抱在怀里,埋头闷哭了几声,就一刻不停的拉着我跑了,一路上沉默寡言,任谁说话也绝口不提我的身份……我后来慢慢想起这些事情,总觉得叔父态度奇怪,想来是他察觉了什么,只他形单影只,本就不是什么惹人注目的,隐居太久,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于是只能闷着声抱回去,连婶母也一并瞒着,只说是半途抱来的孤儿……”
云辞月说着,脑子里关于在叔父家生活的迹象沿着脉络慢慢清晰起来,好像层层浓雾渐次散去,又像是火光沿着晦暗的脉络一路明亮起来。
李明殊静静听着,过了一会儿,见他实在无声了,才道
“报仇之事我可以帮你,正好,我也很想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唤醒沉睡的魔种”
云辞月眼皮挑了挑,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知道他一向看着淡薄懒散,心中却是不着调的,竟然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心中一动,便道
“你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李明殊仍然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山谷,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道
“这里,有让我感兴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