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过,但是他还是来了。
正如李明殊所言,既然这是一个能彻底改变他命运的机会,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最多不过一死而已。
云辞月晃了晃脑袋,他已经被李明殊说服,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无力的强撑苍白的言语
“你说的……是歪理。”
“你无法反驳的歪理,就是修行者世界的真理。”
李明殊为他做出结论,又缓缓说道
“你可以选择此刻退出这个世界,或者彻底认清,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融入这个世界。”
云辞月猛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月光笼罩之下,李明殊一身雪白衣袍,手持白玉拂尘,清风吹拂,月光加持,使其遗世独立,如飘飘仙神,无边苍穹,万物在心,万物亦不在其心。
然而云辞月并没有这美好场景心生向往,而是从心底生出一种寒意,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只因此刻笼罩在月光下的的李明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无情,那并不是一种远离世俗或者不屑,厌恶与他人交谈的无情,而是一种俯视万物的无情,就像是初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会去学着研究人性,洞察人性,了解人性,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完全学会人性,适应人性,融入人性。
但是这样,就成为真正的人了么?
而李明殊究竟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呢。
云辞月忽然觉得全身发麻,一下子跌坐下去,双手撑地,闭目俯首,他觉得自己脑子痛的厉害,也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
他十分清楚,自己接下来说的第一句话,要决定的是自己的一生究竟要走怎样的道路,以俯视万物的角度去看,修行者的一生太过于渺茫,生死轮回本是常事,但是从自己的角度,没有几个人能在最重要的抉择上轻易地做出决定。
他就像是站在孤峰之上,两侧各有一条通往不同方向的桥梁,而他只能选择一条路走。
过了许久,云辞月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将青屏带过来,他果真能对付得了这神格寄身之物?”
他克制着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觉得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一座桥轰然倒塌,而与此同时,他整个人都忽然轻松起来了。
云辞月重新站了起来,低头专注的看着那镜中的神格寄生之物。
李明殊见云辞月突然跌坐下去,只以为他受不了眼前这生死战场然而如果云辞月要获得青龙神格,早晚都要面对这种场景,所以李明殊并没有做任何抚慰的动作,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相信云辞月不会被这种场景给打击的崩溃,果然如他所料,在云辞月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李明殊感受到一种新的气息从云辞月身上发出,那让他觉得十分满意。
李明殊沉思片刻,给了一个很确定,却不好的答案。
“不能,最多一招,青屏到底是妖物,即使继承先天冰精与他父母的灵丹,也斗不过这东西。”
又是一招。
云辞月虽然做出选择,但是他也不可能真的立刻就能视万物为刍狗。
“青屏可不想是会乖乖出一招就收手的存在,若化作原型”
云辞月顿了顿,他想起来那一夜只一下子就将纸醉金迷舫那几十丈高的楼舫给拦腰冲断,便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他若化作原型和这怪物相斗,必然会不死不休,绝不可能一招就止,届时无人能够阻止,你岂不是让他也来送死?他可是你的唯一亲师弟。”
云辞月加重最后几个字,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希望在李明殊眼中,有人可以特殊一点。
李明殊点了点头,认同这个说法
“所以我只让他出一招,若这一招耗尽他全部的冰源,灵枯力竭,再无法动弹,不就不需要阻止了吗?”
云辞月:……
灵枯力竭……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云辞月看向李明殊,对方面容十分的轻松,似乎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
但是被谈论的,却是他唯一的师弟。
而在李明殊平淡的语气中,这位唯一的亲师弟,和任何一个外路的修行者没有任何的分别。
云辞月忍不住呼出一口气。
如果等待青屏全力一击的后果是灵尽皆枯,那么等待自己全力一击的后果,又是什么呢。
是……
云辞月瑟缩了一下,他竟然不敢想下去,猛地闭上眼睛,企图抚平自己内心的混乱。
李明殊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害怕,有些莫名的问
“怎么了?”
云辞月缓慢的摇了摇头,而后才睁开眼睛,对上李明殊的视线,动了动嘴唇,轻声道
“这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
“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十分疯狂的对手。”
李明殊微笑,一扫拂尘,明镜收回,眼前一暗,原本被镜光映照的一片区域,立刻与周围的一片晦暗融为一体。
“回去吧,再看下去也无什么大用,倒不如衬着这几日安心修行几日,有什么其他想法,也还来得及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