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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那个司机长得很普通,国字脸,吊梢眼,平直的嘴角,额心一颗痣。    但徐恕对这张脸记忆深刻。    三年多前,在乡间工厂的道路上,那出车祸惨剧,轧死了一个工人,尸体都辨认不清了。当时徐恕目睹了一切,司机操纵着卡车反复碾压时的嘴脸分毫不差刻入了她记忆。    查这件事查不到一半,易子期把她摁回去,不许她辞职,甚至有禁足令,她执意不听。  想想,今天落到这下场,也是某种程度的咎由自取。    徐恕懒得解释那么多,跟他说交警会来,按普通交通事故处理,把司机留这,让他们赶紧离开。  那丈夫在混乱中将怒火发泄给她,咬牙切齿地低语:“你知道这是谋杀,不叫警察,等着他们再找上门来吗?”    “职业。”    徐恕道。    “什么?”    丈夫有些愣住了。    “我问你的职业!”    徐恕冷然提高了声音,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男人翕动着嘴唇,死死盯着她,好像她是那司机的共谋一样,半晌才道:“我是明城日报的。”    徐恕:“那就是记者咯?有后台吗?”    “……”    他看着徐恕的眼神带上一丝不屑。    徐恕回望着他,终于有半分理解了当初她在易子期面前振臂一挥‘追求理想’时,易子期的心情。    “你不想全家死绝的话,我建议你不要报警。”徐恕说,“我的提醒只到这,你在查什么你自己清楚,对方不会放过你,无论你报不报警,你现在报警,只是把自己竖成靶子而已。而你也许连后面是谁都不知道,就被他的狗咬死了。”    徐恕心里也烦,她知道这闲事一管,无论愿不愿意,她已经被卷了进去。    三年多前,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几乎手眼通天,工厂那件事被压了许久,最后虽然报出来了,工人死了的沉默,活着的也沉默了。    估计这记者又戳到那群人痛点了,但是这好歹也是大城市的市区……胆子也太大了。    徐恕头疼的撞了撞车玻璃,闭眼睁眼心内都是混乱的。    手机在裤兜里疯狂作响,她想起来刚才正和管家通话,电话都没挂呢。徐恕赶紧拿出来看了眼,屏幕已经摔裂了,裂了的机子上顽强的闪着一串陌生号码。    她赶紧接起来:“喂?”    那边的背景安静得可怕,徐恕汗毛直竖,呼吸声也不免放轻。    这么……快的吗。    “徐恕。”    易子期的声线像暗礁上一把夜风,撞在岩壁上,和海一起,封锁一切涌动。    徐恕怔了怔,忙道:“我在。”    易子期:“在哪?”    “在……”  徐恕看了看街道,最终放弃辨认方位:“我在回家的路上,出租车里。”    易子期:“行,等我回家。”    她哦了一声,在他要挂电话的时候哎哎哎了一声:“那个,你……”    徐恕想问,你之前说,作为回报,会保护她的安全是不是真的?    转念一想,可别惹他了吧,听这口气挺生气的。    “没什么没什么,你先忙吧,也该吃完饭了。”    她挂断电话,长腿往椅背上一折,扭头看向窗外,看了一路霓虹灯牌。    万物入目不入心,活着也像一具死尸。    徐恕觉得这样不太好,回家她也肯定睡不着。    那该干嘛呢。    手机在她手心翻动着,徐恕无意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等通的时候,她没等对方开口,生怕自己反悔了似得,飞快道。    “顾叔,帮我个忙。”    *     莫斯科东行政区,有一处灵堂摆在教堂内,葬礼盛大,戒备森严,密密麻麻的人头,一袭黑衣,齐刷刷的黑色西装,一个个冷然带杀意,好似电影里复制下来西西里岛黑|手|党,八成是高鼻深目,只有为首的是个稀罕的纯东方面孔。    盛栩猜易家那男人会回来。    毕竟死的人是Sponsor,为出生后的Elijah的教父,帮他受洗,是他祖母的多年旧友,危难时刻Elijah的求助他又通通允诺。    这人刚好是盛栩他爸。    所以盛栩百无聊赖的等着,知道他一定会来。    只是没想到男人是一个人走进来的。    盛栩从椅子上坐直,确定了好几次,这才笑了,一双桃花眼内全是热情,迎了上去,好像迎接兄弟一样。    “Elijah,我等了你好久。”盛栩的语气很亲热,他远远打量了眼易子期,感慨道。    “你果然不走寻常路。”    一个教堂,八十手下,加他盛栩,八十一人,全黑。    第八十二人,却是白衣黑裤,深色大衣,风姿夺人眼目,薄唇颜色极淡,无视教堂里其他人,径直朝盛栩走去。    论容貌盛栩不输他三分,但易子期目中无人的气势他真是学不来。    盛栩从小仇视他到大,如今遇坎,连四千万他都不肯帮,而易子期当年能让易氏东山再起,闹得满城风雨,还不是他那个傻逼父亲帮忙吗。    易子期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经过,走上台阶,垂眼看了看木棺里的人,好像是睡着了。    “我说,我们谈谈都不行?”    盛栩本来就是无赖,笑一笑也无赖,语气也无赖:“易家的Elijah真的忙,我不靠我老爹都请不起你。”    易子期没看他,语气不急不缓:“当初,国内是你亲手放弃的,说看准欧美市场,你父亲劝你三次,你一意孤行,撤出大陆。对吗?”    盛栩阴鸷地挑眉,唇角一勾:“噢?那又怎样,你有本事……”    砰!!    他话音还没落,空旷静谧的教堂里响起枪声,一发干净利落打在盛栩脚前。    盛栩暴起的同时把手下按了回去:“都他妈给我坐回去!” 他不敢置信地大踏步冲过去,一把拽起易子期的领子:“你带枪?!见我还带枪?!”    易子期在俄罗斯的事本来处理完了,现在拖着行程在这处理历史遗留问题本来就烦,昨天知道了徐恕的事更烦,烦得他没有半点耐心来应付面前的事。    “我他妈干什么了,那老头子不给我钱,你也不借我,是,我以前讨厌你,后来我们不也合作得好好的吗?!你他妈忘干净了?我说了股份,经营权,”盛栩咬牙切齿地用食指狠狠戳他的肩头,“你要什么,我给就是了。我要从这里撤出去,我要回国内!”    易子期看着他,抬手替他整理了下西装外套的领子,神色未动,唇角翘了一瞬,眼里深不见底。    “盛栩,你父亲死了,是不是你或者你的好兄弟下的手,我不知道。但你既然允许这件事情发生,”易子期松手,手里的MP-446掉落,他一脚踢远,再度看向年轻的盛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以后没人为你兜底了,我不是你爸,钱可以借你。按当期利率算,三年内还清,但你,包括你们盛家所有人,从此和我再无瓜葛。”    “我是想还债的。”    易子期顿了一瞬,后退着走下台阶,淡淡道:“但……人死债消。”    盛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提声道。    “你三年前调查过那个老狐狸,对不对?之前才和他合作过,转头就捏着他死穴逼他把一个女人轻判了,我想问下,”盛栩双手插到兜里,笑了笑:“那女人出狱了吗?”    盛栩走下台阶,满意地看到那道身影停住了脚步。    “我可以帮你搞定……”    他话才说到一半,教堂笨重的门就传来轻微的嘎吱声,那门开了一瞬,又飞快被闭上了。    盛栩脸色一凛,用俄语吩咐道出去看是谁——    “你还干老本行?”    易子期懒散的语气让他听着很不爽,盛栩冷笑:“老本行我可比不过你,圈内有一个算一个,都念叨你呢,谁的嗅觉有你敏锐,之前运澳门那批货截了我不说,还……”    门外下属在外面喊道抓住了!    盛栩来不及说完,瞪了易子期一眼,飞快出去,一心默念着,可别是条子!    之前有属下不小心已经进去过一次了,这次再把他牵扯上可就瞎了。    易子期出门就有人侯在漫天大雪的街边,他正准备上车,耳朵里却传进了盛栩和……一声清脆的普通话。    “谁特么找你!”    徐恕被男人拽住领子,她便用更大的力气把盛栩的手打掉,一脸比温度还要冷的寒霜,如果鼻子没有冻成那个样子,看上去会更凶一点。    徐恕一脸你他妈哪根葱的表情极大激怒了盛栩。    “哟,还是中国人呢?”    盛栩挑了个笑,眼睛骤然冷下来:“我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他揪着徐恕的短发就要把人往雪里摔,准备让手下把人带回去再好好盘问。    还没等盛栩碰到她发丝,他膝窝处一股钻心的疼,被人生踩着跪了下去。    身后的手下看是易子期,没敢拦,所以惨剧就这么发生了。    易子期眼风都没动一下,朝徐恕示意街边:“黑色宾利,去车上等我。”    徐恕本来还没看清后面来了个人,正想说何必行此大礼,一看易子期,立马嗯了一声,从墙边绕过黑压压十几人,奔向车上。    其中一个手下默然从腰间抽出枪,对准了徐恕的背影,正要让易子期不要轻举妄动,男人却先他一步悠悠然开口,一口流利标准俄语。    明明是背对着他。    他的威胁听得盛栩脸色一白,大力推开易子期,挣扎着站了起来。    “走。”    易子期和他有点像,都曾是家里地位最低的小辈,不被人关注,也不曾有人放置过期待,但易子期却渐渐变了……他身边人的态度也随之而变。虽然没有明说,但盛栩一直觉得,他们是同一国的,他怎么能就这样叛变。他是这样怪易子期的,以有些可笑的角度。    到现在更牛逼了,为一个女人威胁他。    让盛家消失?    盛栩咬牙回头看易子期一眼,他立在雪地中,路灯照得男人印半明半暗里,夜风凛然,易子期静静抬眼望过来,开口说了一个字。    唇形说的是,滚。    徐恕在车上等,等着那群非我族类分子的车一辆接一辆离开后,她飞快开了车门,走向易子期,边走边试图裹紧身上超厚的大衣,尽管并没有暖和一些。    盛栩的出现是在易子期意料之中的,但他没想到,盛栩还记得三年前的事。    他眼神落在那一步一步个脚印,朝他走来的人身上,戴着耳罩,毛线帽,全副武装,只露出鼻头和眼睛,鼻头通红,眼神清澈。    徐恕。    如果她真的像名字一样,轻易的宽恕,多好。    几步之外,易子期便扣住她手腕,把人拉了过来,低头问她:“你来做什么?”    徐恕还没答,他便一把扯掉她口罩,让她这样说话。    原因是‘清楚点’。    徐恕无言,用手捂了捂嘴,呵出白气来,半抱怨半无奈:“你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易子期:“你是玉吗?”    “……OK,Fine。不讨论这个。”    徐恕认输,她一五一十说了,是让管家订的票,最早那班,她去酒店问了随行的特助,才知道他在这边最大的教堂。    “我以为你来,做礼拜。”    徐恕想起刚刚那群人,吸了下鼻子,觉得痒又揉了揉:“你是基督徒吗?”    她脑子转的飞快,知道避开什么话题最合适。    在他身边待那么久不是白待的,那个嚣张艳厉,又有点外强中干的男人,她从没有见过,一次都没有。徐恕只能猜出两种可能,一是那人出现的很晚,在这几年才跟易子期有往来;二是出现的太早了。    看他们的架势,肯定不是谈判成了的架势。    雪势小了些,雾影绰绰的夜色里,明显慢了下来,但还是落在了她身上,也落在了他身上。    她问完那个问题,抬眸去看他,氛围诡异得归于彻底的安静。    易子期穿得不多,她看着都替这人冷得发慌,老了会得老寒腿的那种冷,徐恕想,为什么他不抖呢?    茫茫天地间,雪铺天盖地,地上很厚,天上还在持续落着。    夜色浓得化不开,只有路灯,路灯的光便是世界全部的光源,光晕投射在雪地里,照出两道人影。    他垂眸时那个眼神却跟天色背道而驰。    那样淡然……    又莫名浓烈。    “想回Dilot吗?”    徐恕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老实摇头:“不想。”    他的声音轻了些,明明这么近,却似乎隐隐的缥缈,摸不到碰不着,化在冰冷的雾气中了:“为什么?”    “我就是不想,你要我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徐恕低头,手套是粉色的拟兔爪,她扯着大拇指的指套,道:“就像,你如果问我,为什么今晚要来,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应该来。”    是做记者比做班更有意义吗?她以前会坚定点头,揭露事实真相啦,blabla。狗屁。    人生是怎么想,就能乖乖朝着预想的方向去的存在吗?狗屁。    为梦燃烧或许很伟大,但是这梦若烧伤了别人,她觉得不值。别人凭什么跟着一起受苦呢?    但她还要继续做,做能做的,哪怕是去餐厅一趟趟无意义的跑,都要快乐一点,即使她独自活着像行尸走肉,那也是属于行尸走肉的快乐。因为就是这里了,应该就是这样。。    应该的依据是什么……  应该没有依据。    它管你有多任性,那前路一遍遍将你纠到这条轨道上。    徐恕想了想,又仰头看向他:“我来还是有理由的,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当我发疯吧,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对。”    这样的感觉不全是空穴来风,但说是因为他在电话里的寥寥数语,她都会笑自己可笑。    就像是已经在边缘了。紧紧扣着悬崖的边缘。    徐恕刚想说冷死了,你再不说话我就要上车了,视线无意中瞥到他身后的教堂,刚才她开过一点缝隙的门钻入脑海,电光火石件,她霎时明白过来,哪里是悬崖。    那是一场葬礼。    她看着教堂,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兜里,背对着易子期问道:“是很重要的人吗?”    易子期嗯了一声。    听不出恸意,徐恕却拉起他的手,拽着人进了教堂,一推开虚掩的门,暖意重新将她包围。    她暗自吐了口气,抖落身上的寒意,抬头看向他:“想进来,就直接进来。”徐恕想起什么,从羽绒服宽宽的大兜里掏出两小瓶金色的酒液来,递给易子期一瓶。    两个人走到了前排,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    “跟您聊聊天。”    徐恕没坐住,屁股刚挨到椅子,就起身跑到台阶上了,用酒瓶跟木棺碰了碰,棺材里的老人看上去慈眉善目,她看了眼,继续道:“我老板呢,是这样,他挺难过的,但他不会直接说出来,我就算给他两天两夜,他在这可能都放不出半个屁来,我就自作主张地说了。您不要介意。您去天堂了,但他还在人间,我想虽然有一天会再见,但还是免不了,免不了会舍不得。他来跟您道个别。”    徐恕鞠了一九十度的躬,又下了阶梯,坐到易子期身边,小声嘟囔道:“刚刚那男的不会是这爷爷的孩子吧?他也太……”    她没忍住,余光看了眼他。    易子期却掏出打火机来,点燃了一支烟,垂眸低声道:“不会再见了。我上不了天堂。”    徐恕噢了一声,耸了耸肩,有些失落:“那我也去不了,以后就是地狱的命,但他们在天堂。”    易子期夹着烟,突然笑了。    他说,徐恕,你真是要死。    抖了抖烟灰,他把抽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烟扔到地上,碾灭了火光。    易子期起身,当徐恕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脱下了大衣,盖在她头上。    只盖住了眼睛。    他俯身,眼神清明的吻了下去。    明天盛栩会折返进来,把他父亲彻底送去火化。    这一辈子,和一个值得挂念的旧人,缘分也就到这为止了。    易子期清楚。    所以他趁着最后的机会,在心底同教父说。    您看好了,也替我同祖母知会一声。  这就是我选的人。  以后命盘怎么转,是死是生,我都认了。  唯有这个人离开我的命,我不认。    教堂内拱顶极高,拢一室的暖。  教堂外风声猎猎,锁住半瞬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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