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如霜我从未学过,也从未想过学他。以前我不知岳博贺对我的厌恶原因就罢了,只能忍着,时时自省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讨他不喜。可如今我已知道他为何这么厌恶我,我便不能忍。
我性子执拗,还爱较真,初时成为岳博贺的合欢骨时,便常常反抗,每次都撞得头破血流。后来学乖了,才过得好了一些。
按道理,我现在也应当忍耐下去,毕竟我已经忍耐了岳博贺整整一年,继续忍耐下去才是生存之道。
可我不是那种能忍耐的性子呀。
我不仅不是,性格还非常的差,颇有些在外人看来小人得志的意味,我能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和殊亦谌呛声,对着我这个前主人,我自然也不会有丝毫手软。
于是,一反之前的默不作声,我躺在岳博贺的袖里乾坤中,悠悠的道:“是呀,我也觉得学一个人不好,毕竟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是独立自主的,世上没有完全相似的树叶,自然也不会有相似的人,无论如何学习模仿,都不可能是一样的,你说对不对?”
说的时候,我话里含刺,含沙射影。我反驳,我嘲讽,我讥笑。岳博贺总说我学习秦如霜,可我到底学了他什么,其实我是不知的。
我原以为是他觉得我像秦如霜那般努力,因此他看我不惯。直到方才,他说起我下面给殊亦谌吃,说我那里也学习秦如霜,我便觉得不对了。
也!我做了一碗面给殊亦谌就是模仿秦如霜,那我给傻子做饭做面做包子馒头面饼,这也是在模仿秦如霜吗?
原来,模仿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秦如霜。因为我就只给岳博贺做了一次面,此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而秦如霜,我却是没听过的,在长明山那么多年,我从未听过他会做饭。
所以岳博贺说做面,我便只能想到这一点。可真好笑啊,堂堂一峰之主,竟偷偷摸摸的把一个小弟子做的面说成是自己的,还标榜自己是原主。
也不知道岳博贺若是知道了他吃的那面不是秦如霜做的,而是我做的,会不会恶心得吐出来。
我恶意想着,岳博贺那般喜爱秦如霜,他会知道秦如霜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吗?还有,秦如霜是知道岳博贺喜欢他的吧,肯定是知道的。
我有点恶心了,因为那秦如霜那日到我房里来,说了一通那么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我还当他不知岳博贺对他的喜欢,还把秦如霜看作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想来,秦如霜当时怕是在心里偷偷笑我吧,笑我这个傻子。
没错,我就是傻。
我竟还把身上的那些丹药和灵石当作报酬给了秦如霜,我好悔!
我不明白,秦如霜既然喜欢岳博贺,为何不说出来!若是他说了,他自然而然的就能和岳博贺在一起,又何必把我夹杂在中间!
若不是岳博贺把我当作他的替身,或许我还不会沦落为合欢骨。我喜爱着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却无比的憎恨我这身子。若是没有那场遭遇,即便我仍身负合欢骨体质,我还是能遇见喜欢的人,和他在一起,无论男女。
现在我这般样子,还如何去爱人?
“谢染,是水牢三日之行给了你和我做对的胆气吗?啊!”岳博贺未曾想到我会反击,腾空得身体有瞬间停滞,剑意几乎再次出现。
然剑意虽未出现,我仍感到了锐意和刺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承认自己模仿如霜了吗!”岳博贺冰冷冷的说。我笑出声,乐不可支,若不是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定会在他袖子里打滚,“岳博贺,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我才不管岳博贺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愤怒,因为我现在手握重宝,我肚子里的胎盘就是我的免死金牌。我受了那么久的委屈,凭什么现在还要继续受!
于是,我继续说下去:“我谢染从未模仿过秦如霜,我谢染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一直都是做我自己,秦如霜?恕我直言,他还不配我模仿。我光明磊落,从未模仿过任何人!”
“岳博贺,你总说我在模仿秦如霜,可你见过我尾随秦如霜吗?啊!我学过他什么,除了你说的那面!我还学过他什么!我行走坐姿,我仪态言辞,是不是和秦如霜相似,和他一样。我刻意学了他吗?在月钩峰几年,我见过秦如霜几面?”
“岳博贺,你这模仿的帽子未免扣得太大了!”
这一段话说得我神清气爽,我从未如此畅快过,原因无他,我在岳博贺这里受的鸟气够多了,从被他变成合欢骨,从他将我的一身修为吸取殆尽,从他将我送给殊亦谌,从他对我说我在模仿秦如霜。桩桩件件,没有哪一样让我心底里舒服,没有哪一样不让我感到痛苦和绝望。
他唯一做的好事就是将我从仙魔大战救回,我念着,但那并不能抵消他曾经带给我的屈辱。
我有多恨他,我心里此时就有多舒服。其实吧,如果岳博贺不在我的面前频繁提起我模仿秦如霜,甚至还说我给殊亦谌下面是模仿他,我也不会刻意和他作对。可他说了,他非要说,我就不明白,既然他如此厌恶我,为什么还要关注我和殊亦谌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