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骤行骤停,挽情绫上的徐天逸又是一阵剧烈晃动,身体站立不稳,不受控制地撞在雪见纱背上,双手自然成圈,圈住了雪见纱的腰肢。雪见纱晃动身体,挣脱出来,当着众人她不好发作,脸上微微发热,便从挽情绫上跳了下来。
这一切,白朴却看得清清楚楚,直恨得牙痒痒,恶狠狠地朝徐天逸瞧去,只看到一个呆头呆脑,皮肤黝黑,浑身是伤的少年,当下心里更是无法平衡。
试想,十多年来他白朴三番五次寻找机会想一亲芳泽而不得,眼前的这个家伙倒好,居然毫不客气地将雪见纱搂在了怀里。要是徐天逸是一个气质出众的美男子倒也罢了,偏偏是一个在白朴看来“全无半点人样”的家伙。
杀生显然是看出了什么,故意提高声音与雪见纱寒暄起来,想吸引白朴的注意力,好将此事一笔带过。
然而白朴我行我素惯了,全然不买他的账,盯着徐天逸,怪声怪气地道:“小师妹,这个人是谁呀?”
雪见纱忘了这一茬,一时间竟给他问住,怔了半天才道:“哦,他是我请来给师叔拉风箱的。”说完连忙向徐天逸使眼色。
白朴道:“师叔不是收服了一枚真火吗?他炼器还要人拉风箱?”
雪见纱无言以对,窘迫不已,愣在当场。
徐天逸道:“其实就是帮忙打打下手,她说拉风箱是挖苦我。”
白朴将信将疑道:“哦,是吗?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这位兄弟长相虽然特殊了点,居然能得到师叔的垂青,当真前途无量啊,不知道如何称呼?”说完打了个哈哈,其余弟子与他相处日久,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当下也是跟着哈哈干笑。
他这一番话饱含深意,弦外之音是,没想到你这个家伙长得虽然不伦不类,却能得到师叔看重。
徐天逸道:“我叫徐天逸,请多多关照。”
白朴道:“徐天逸兄弟你是在开我玩笑吧,师叔看中的人还需要我关照吗?一个炼器师苗子,七大首座都会争的面红耳赤,岂轮得到我一个小弟子来关照,大家说是吗?”
他这一番挖苦极尽口舌之能事,其他弟子都不敢拂逆了他的意思,纷纷附和。
雪见纱看不下去了,说道:“大师兄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他才刚上山你就给他难堪,你这点脾气怎么就是改不过来呢?”说完拉过徐天逸,很是不悦地去了。
白朴大是懊悔,本来想好好看看三年没见的小师妹,顺便诉诉衷肠,这下倒好,适得其反。又见雪见纱居然毫不避讳男女之嫌伸手主动拉徐天逸,心里更气。
他一气之下,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徐天逸身上,认为要不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出现,绝不至于坏了自己的好事。
于是,这根梁子就这样结下了。
雪见纱拉着徐天逸一边走一边说道:“白朴师兄的脾气就这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徐天逸道:“不会的,他可能是见我刚才冒犯了你才为难我的,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雪见纱愣住,匆忙回头,默默地看着徐天逸,道:“你……你别胡说。”
徐天逸挣了一下手,示意她放开自己,雪见纱连忙将他的手甩开,徐天逸说道:“刚才下地之时,我不小心搂到了你的腰,我见他的眼神像刀一样剜了过来,吓得我打了个寒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眼神,我敢断定,他喜欢你,搞不好是暗恋。”
“你别胡说,大师兄待我像亲妹妹一样,我也一直把他当做哥哥,我对他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呵呵,我徐天逸阅人无数,岂会看错?他要不是喜欢你,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当板凳坐。”
雪见纱腮帮一鼓:“我不要,我嫌脏。”
徐天逸突然无比颓丧地说道:“惨喽惨喽,看来以后我没有好日子过了,不行,我以后得离你远点。”
雪见纱很是不解:“你什么意思?”
“刚才我抱你那一下,他肯定是误会我跟你有一腿,我看你那大师兄肯定把我当情敌了——他修为高吗?会不会一掌把我拍死?”
“放心吧,你想多了,大师兄不是那种人。”
“那如果是呢?你知道的,我毫无修为,他要是真对我下手,我必死无疑,不行,你得派人保护我。”
“切……”
雪见纱不想再理他。
二人行过涤剑池广场,徐天逸一边浏览着四周的景物。
很快来到两座高楼之间,雪见纱逐渐加快了脚步,徐天逸只得奋力追上,已没有时间浏览风景。
之后又是一阵穿堂过巷,眼前豁然开朗,脚踩之地开始偏僻荒凉起来。
接着,转入一座小山之间,渐渐地眼前出现一个清幽的竹林,攒簇成团的翠竹之间夹杂着清泉流水,更有各色奇异花卉点缀,越发的显得宁静,恬淡。
竹林尽处,是一座天然竹桥,慢慢地又有了人迹,远远地便见到几个花农打扮的青年在几株茶花前摆弄着泥土花肥,这些人见了雪见纱只是点头。
走出不远,环廊水榭相接,廊外绿荷红鲤,紧接着,珠帘卷起,徐天逸被带到一个小轩之中。
小轩正中,摆一张雕刻道士醉剑的全木茶桌,桌边坐着一个老者,正在摆茶啜饮。
这老者一抬头,徐天逸顿时便看到了全貌,面容清矍,短小花白的胡须,眼放精光。
雪见纱在老者面前恭敬一揖,唤了声“师叔”。
老者颔首一笑,将目光移向徐天逸,道:“这是谁?”
徐天逸被这老者一瞧,只感觉一股寒气顺着头顶劈下,顺着脊柱流向双腿,那种感觉像是全身过电一般不寒而栗,只能怯生生地把目光转向别处,不敢与其对视。
“这老头好生厉害。”徐天逸暗道。
雪见纱道:“师叔,他叫徐天逸,他知道透月弓的事。”说到“透月弓”三个字的时候,她故意把声音压的极低,几不可闻。
老头“哦”了一下,右手将举到一半的茶杯当空放下,长袖圈向右边,轻描淡写地一扫,袖底凭空生出一道劲风,直勾勾扑向小轩窗户边悬挂着的一个怪异风铃,风铃顿时叮铃作响,模样极小的风铃竟发出洪钟大鼓一半的巨响,直钻人的耳膜,震得耳骨发痛。
再看那一只被他当空撒手的茶杯,居然缓缓落在桌面,里面的茶水居然一点不洒。
徐天逸懵在当场,待回过神来时,只见风铃已停止了摆动,小轩外的花农,廊上守候着的两个佣人一眨眼间全部消失不见,四周静的出奇,在场三人相互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原来这老者正是以风铃当做传令工具,风铃一响起,佣人立即退避三舍。”徐天逸顿时明了。
雪见纱说道:“这是我师叔百里山河。”
徐天逸被惊得大汗淋漓,感觉连说话都哆嗦起来,战战兢兢道:“前……前辈您好,您就是那个号称‘纵横百里七星间,山河横流连州里’的炼器大师百里山河?”
自然这一句关于世人对百里山河的评论他也是从阚福洞中的书上看到的。
百里山河道:“就是我,没想你这后生居然知道世人对我这一句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