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之对她说过,林绍再见到她,会客客气气的。
现在看,岂止是客气,简直是谦卑。
也不知道沈宜之是怎么说服这位圈内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向她道歉的。
宁稚回了房间。
剧组给她安排了一间高级单人房,江鹏替她将房间升成了套房。
她要在这里住上两个月,环境稍微舒服些还是很有必要的。
房间里各类设施都很完善,宁稚打开衣柜,助理已经给她整理过行李了,衣柜里挂满了她的私服,还有其他的生活用品,也全部都摆放在了相应的位置,套房里多了许多属于她的风格。
她取出睡袍,先去洗了个澡,然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捧着剧本,翻到明天要拍的那出戏。
亲眼见过拍摄现场后,剧本里的许多场景都有实体,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依照白天梅兰指点她的站位,想象着摄影机的位置,在脑海中开始走戏。
然而即便已经非常专注了,一遍戏走下来,宁稚还是无法彻底投入。
梅兰和沈宜之都提过,她这样没什么表演基础的人,要演得好,最好的办法是代入角色,可她不论怎么暗示自己就是池生,心底总残留着宁稚的意识。
而且一想到与她对戏的是沈宜之,宁稚的意识就会格外强烈。
她甚至很难把沈宜之代入到阮茵梦的角色里去,更无法想象她们会在床上,有那样浓情蜜意的时候。
临开拍的前一夜,宁稚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还梦见因为她怎么都演不好,被梅兰毫不留情地赶出剧组,沈宜之冷眼看着,不仅不帮她说话,还跟梅兰说,赶紧挑新演员,这次得找个演技好的。
被梅兰赶走她没觉得怎么,但听到沈宜之说的这话,宁稚一下子生气了,不过还没等她跟沈宜之吵架,梦便断了。
手机响个不停,她忍着头疼,伸手将手机捞过来,是她自己定的闹钟。
宁稚长长吁了口气,迅速地起床。
羊羊已经买好早餐在卧室外等着了。
宁稚出来,看到葱油饼,她眼睛一亮,正要拿起来,又偃旗息鼓地放下了手,带了几分哀愁地望向羊羊:“我今天要跟沈宜之拍床戏。”
拍床戏,怎么可以吃带味道的食物。
羊羊却迟钝地不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了会儿,缓缓地眨了下眼睛,说:“那……恭喜?”
宁稚绷不住了,笑了起来,狭长的眉眼一弯,像道新月,不过下一秒,她就想起了沈宜之在她梦中的无情无义,笑容顿时消失地一干二净。
端起小米粥,泄愤似地喝了两口,就去了片场。
剧组给足了她这顶流面子,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化妆室,配了单独的造型师和一个跟组助理,和沈宜之这个超一线大牌同等待遇。
化妆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姐姐,跟的剧组多了,相当会看眼色,听说过宁稚性格挺骄傲的,不太跟人交流,不过脾气不错,不会给人找麻烦。
她便安安静静地迅速给宁稚做妆发,并不和她搭讪聊天。
但做完后,还是没忍住,惊叹了一声:“梅导真会挑演员,阿稚演十七岁绰绰有余了,演初中生都不会出戏。”
宁稚换上了夏季的校服,白色的polo,蓝领子,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皮肤粉润,好得找不到一点瑕疵,头发也做了造型,清隽干净,青春逼人。
听出化妆师是在夸她,宁稚礼貌地说了谢谢。
她走出化妆室,去找梅导,便看到了坐在梅导边上的沈宜之。
沈宜之和她正相反,她演池生,比实际年龄小三岁,而沈宜之演阮茵梦,比实际年龄大三岁。
沈宜之今年二十八岁,而阮茵梦三十一。
宁稚琢磨池生这个角色时,顺带也设想过阮茵梦的形象。
她觉得阮茵梦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风尘、妩媚和身不由己,前两者是阮茵梦身在欢场戴的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后者却是刻在阮茵梦骨髓里的无奈,她挣扎不出这吃人的泥沼。
不过这只是她粗浅的理解,沈宜之理解的角度和深度未必和她一样。
此时沈宜之已化好了妆,长发披在肩上,发尾微微卷曲,她穿着浅蓝色的长裙,腰收得很细,勾勒出了她纤细柔软的好身材。
宁稚的目光往上一移,移到沈宜之的脸上,妆不重,也不风尘妩媚,使得宁稚不由琢磨,难道不靠妆容,要全凭演技撑出妓女的那份媚意入骨来?
梅兰先看到了她,朝她招手:“来,见一下,你们两还不认识吧?先熟悉熟悉。”
沈宜之随着她的话,也抬眼看了过来。
她神色平静,向着宁稚微微颔首,倒真像不认识的人礼貌问好一般。
宁稚在心里暗嘲一声,演得倒像,是不认识,不过是刚好够领结婚证的关系罢了。
她走过去,朝着沈宜之皮笑肉不笑道:“沈老师好,我叫宁稚,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沈宜之似乎没发现她话中带刺一般,温和道:“一起听梅导讲戏吧。”
装得真好,不愧是演技最好的女演员。宁稚嘲意更甚。
梅兰平时随意,一工作起来,便极为认真。她先把这场戏捋了一遍,又抓了几个特别需要注意的部分,拆开了一个分镜一个分镜地详细讲。
这场戏总共六分多钟,今天就磨这一场,肯定是要拍到满意为止的。
“情绪一定要到位。”梅兰望着宁稚。
宁稚觉得她的眼神沉甸甸的,落在她身上,很有压迫感,心不由紧了紧,点头表示明白了。
道具组那边准备好了,朝着她们打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