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际也很怵外祖母,与太皇太后说话,她满腔的怒气都化作了委屈,那些呵斥也变作了撒娇。
阿娇正想着与太皇太后诉说她所受的侮辱,求太皇太后为她做主,就听太皇太后道:“皇上的惩处很合适,禁足一个月应好生思过。”
阿娇一下懵了,虽然她不敢与太皇太后过于亲近,但是太皇太后从来都是护着自己的,怎么如今却站到刘彻那边去了。
禁足一个月她根本就无法忍受,理智回笼她连忙就要认错请求宽恕。
但是没等她开口,太皇太后就扶了额道:“哀家年老易乏,该歇歇了。大傩典礼尽了,大家也就散了各自寻欢吧。”
她杵着拐杖站起,馆陶公主连忙要扶,但是太皇太后别开了她的手,向自己一贯疼宠的女儿道:“你今日便与阿娇过吧,她明日起便该禁足了,今夜且让她开心着。”
然后太皇太后唤了一声王太后相扶。
王太后听了有些惊慌,又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托起了她的手臂,扶着她蹒跚地离开了。
见状刘彻也没有再留下的意思,重展露出笑容,搀着卫子夫,与呆愣在原地的阿娇擦身而过,完全没有再与她说话的意思。
殿上的人也就陆续开始退场了。
毕竟瞧着窦太主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是有话与阿娇说,虽说今夜阿娇搞出了闹剧,但他们一直在这瞧着皇后出丑总也不合适。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月亮自云层后探出,将清辉洒下,雪光月光融于一色,煞是好看。
曹寿见风雪停了,又听曹盈说了被捂着的难受,便也就替她将绒帽和围脖给摘了。
正揣着她,预备一家子要回府过除夕时,就听身后孩童追逐着喊住了他:“侯爷留步。”
曹寿转过身,看见了着一身皂色厚袍子的霍去病追了上来。
在宫中这几个月不见,霍去病抽高了不少个子,但仍然是个小小奶娃娃。
眼见他踏着双墨色棉靴,在雪上留下了一连串小脚印,曹寿弯了弯眼,哄着困倦的曹盈抬起头。
曹盈迷迷糊糊地被唤醒,扒拉着曹寿的手臂向下看,便见男孩正仰脸笑向自己,有些疑惑地确认道:“霍哥哥?”
霍去病知她与自己亲昵依旧,心下也安了,高兴地应答了她的呼唤。
然后他摸了摸后脑,有些羞涩地向曹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侯爷,我许久未见盈盈了,能让我抱抱她吗?”
曹寿已知晓霍去病在曹盈心中的地位,本就想答应,但在他答允前,曹盈就已经主动向霍去病张开了手,让他生出了些无奈。
将曹盈交霍去病抱着了,他又矮身蹲下捏了捏这两个小豆丁的脸,道:“既然许久不见思念着,你两干脆寻个温暖的地方说说话吧,这外头站着,人怕是都要冻坏了。”
霍去病眼前一亮,他在宫里居住了这些日子,还真有个想要带曹盈去看的地方,只是原以为没有机会能带她去看了。
曹寿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是同意他今夜带着曹盈共度吗?
如他猜测,曹寿又拍了拍旁边站着的,气鼓鼓妹妹被抱走的曹襄,支着曹襄与霍去病与曹盈二人一起去过除夕。
让他们玩闹一会儿,说过个半个时辰再来接他们。
曹襄听说能带他一块儿的玩,便消了气,欢喜地跟上了霍去病的脚步,去往霍去病想要展示给他们的地方。
这下连平阳公主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方才曹寿提出让霍去病带走曹盈时,她其实就已经有些不愿意了。
天寒,女儿年幼病弱,怎么就交给另一个孩子照顾了。
但是因这件事是曹寿主动提出的,她也就没说什么,想着让两个孩子寻个暖和些的地方玩闹一阵,立刻回来接就是了——怎么曹寿竟把曹襄也支去了?
霍去病一开始可并没有邀曹襄的意思。
曹寿初时不过是因着知了曹盈前世所受的苦,想着如了曹盈的愿,让她能与霍去病玩闹在一处。
再让曹襄跟着去,也只是让他们年岁小的孩子间多个照应。
不过他也怀了些自己隐秘的心思,含笑执了平阳公主的手,让她不要忧思,道:“今年雪下得好,孩子们一处玩闹,我们也可两人看看雪了,好些年都没有只我们两人看雪了。”
他话语说得情意绵绵,叫平阳公主的脸烧了起来,嗔他一句,却也小指勾了勾他的手,轻轻“嗯”下了。
夫妻二人往在这小路上闲步观雪景,霍去病则是抱着曹盈,领着曹襄往有些偏僻的路上走了一段,终是看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因长久无人打理而荒废的戏园子。
曹襄看了有些失望,霍去病这样神秘兮兮地领着他与曹盈来看,他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呢,结果却只是个破败的戏园子。
曹盈却仍微笑抱着期待,她被霍去病抱着不知被带到了哪儿,只是揪着他的衣襟,等待他说到达。
反正霍去病无论带她去哪儿,她都是高兴的,无论如何也是她作为随行者陪着去的,不再只是个旁观者了。
霍去病慢慢走到这戏园子内的角落,将曹盈放下了,然后将这垒高的破败棉絮掀开了一角。
于是曹盈就听见了一声绵软轻微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