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完全没有料想到江桃敢对他说这种话,印象中她一直都唯唯诺诺,无论怎么被羞辱都不敢回嘴。
江桃这些年从来没有这么爽过,想想以前她过的就特马不是人过的日子。
“还有,小丑现在想休息,您能出去吗?看多了你这张脸是要做噩梦的。”
江闻用肯定的语气说:“你疯了。”
江桃心想被虐了这么多年谁都得成为神经病。
江闻一刻都不想多待,冷脸转身就走,连背影都刻上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江桃在认真思考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
总不能还走被车撞死的老路。
不过这个家是真的不能再待了,去外边要饭也不当江家的受气包。
江桃等自己身上有了点力气后,面无表情下了床,艰难从床底下拖出她那个破旧的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是她舅舅送给她的礼物。
十三岁那年从小城镇里离开,她的舅舅用全部家当给她买了行李箱,送她上车,拍了拍她的脑袋,“桃桃要去过好日子了。”
江桃很快整理好行李,她打开抽屉,把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数了一遍,看了余额,感觉自己真可怜。
只有四位数,出去住很快就要喝西北风。
天色将晚,黄昏满是霞光。
江桃被保姆叫下了楼,她拖着行李箱走到客厅,抬眸撞见江夫人嫌恶的眼神,“景郁又来找你了,不是早就让你和他断绝联系吗?这种有过犯罪前科的垃圾,能不能离他远一点?”
景郁是她舅舅的名字。
江夫人并不喜欢这个女儿,成绩很差,说出去都丢人现眼。
这也不能怪江桃,她并不是不思进取的咸鱼,矜矜业业刻苦学习,头悬梁锥刺股,努力努力特别努力。
平时考试还不错,每逢期中期末考——
就一塌糊涂。
啥也不是。
现在她明白了。
因为无人在意的土著NPC,方方面面都不能抢女主角的风头。
江桃这回却没有对她言听计从:“我舅舅不是垃圾,他人呢?”
江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声说:“你这么喜欢他,你当初跟着他走算了,也免得他总是来看你。”
江夫人有绝对的信心江桃不会跟她那个舅舅走,这个女儿虽然惹人嫌,但是很听话,从来不敢忤逆自己。
她打了一巴掌便准备给她一颗糖,缓和语气,话到了嘴边,江桃却先她一步开口:“好,我会搬出去跟我舅舅住。”
从未被她顶撞过的何淑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盯住江桃,惊怒交加,“你在跟我说什么气话?”
江桃相比冷淡许多:“我先出去看我舅舅。”
景郁每次来探望她,都不被江家人允许踏入大门,只能站在门口等。
若不是为了江桃,景郁才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江桃见到她的小舅舅,强忍着才没有扑上去抱他的大腿。
景郁掐灭了手里的烟,从裤兜里摸出装满了钱的信封,言简意赅:“这个月的零花钱,我走了。”
江桃嘤嘤嘤拽着她舅舅的胳膊,男人转过身拧眉看向她,“怎么了?”
江桃看着她舅舅,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舅舅怎么长得那么帅呢!又酷又拽的大帅比,人狠话不多。
江桃还不知道她舅舅是这本小说里的反派人物,白手起家做成了事业,靠着狠辣的手段在商场叱咤风云,谁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景少。
江桃望着一贫如洗的舅舅,“呜呜呜舅舅,你带我走吧!”
其实景郁之前看她在家受欺负,好几次都说要带她离开这里,是她脑子稀里糊涂怎么都不肯。
景郁诧异看着她,沉默良久:“你认真的?”
江桃用力点头,“我行李都收拾好了,现在就能去拿。”
她再也不要当舔狗了!
景郁犹豫片刻,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坚定地说:“以后舅舅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江桃转身回客厅去拿行李箱,在她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跑路。
江夫人眼睁睁看着江桃离开家门,她感觉自己的权威被冒犯,气急败坏道:“你置气给谁看?你难不成还想让我低声下气哄你吗?胡闹。”
江桃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江夫人气的不轻,是她把江桃从穷乡僻壤里带了回来,吃穿用度从未亏待了她,可是她呢?不知感恩,反倒对他们有怨气。
哪家的千金小姐和她一样?胆小怯懦,难登大雅之堂。成绩不好,心眼多的像马蜂窝,成日只想着算计别人,满肚子都是害人的祸水,屡教不改。
江夫人倒要看看江桃能在外面待上几天。
顶多两天就受不了,自己就会滚回来。
她那个坐过牢的舅舅,一无是处,江桃跟着他有的是苦头吃。
这样想想,江夫人心里好受了点,她等着江桃灰头土脸跑回来和自己道歉。
届时,她绝不会轻易松口原谅她,一定会让她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江桃跟着舅舅上了公交车,屁股刚刚坐稳,她就接到了江闻的电话,冷淡的声音里带了点不耐烦:“你能消停点吗?”
江桃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四分漫不经心地冷笑:“不能。”
她说完挂断了电话,把江闻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江闻还从来没被人挂过电话,在耐心告罄前给她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听见机械女声的转接语,一张脸彻底沉了下去。
坐在对面的江黛满眼担忧看着他,柳叶眉微微蹙起,声音柔软:“哥,姐姐气消了吗?快叫她回来吧。”
江闻几乎要把手机捏碎,扯起极其淡漠的冷笑:“让她死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