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这些,温言起身拿着药碗往楼下厨房走去。
而在温言走后不久,柳如尘闭着的眼睛却有眼泪一直在流。
有些事想要忘掉真的好难。
答应过要陪他走过三川五岳的那个人,最厌恶宅斗宫斗的那个人,最是潇洒肆意的那个人。
最终忘记了和他的约定,走进了她曾经厌恶不已的皇家。
“阿青姑娘,辛苦你了。”柳如尘垂眸看着身侧给他包扎伤口的人,声音温柔,恍若春日拂面的风,轻柔没有半点攻击。
温言换好药,将药瓶收拾好放在药箱,起身,弯腰将落下被子拉起盖在柳如尘身上,随即从容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桌上有纸墨笔砚,是温言向掌柜租的。
“我现在给你写调理身体的方子,最近几天手腕不要用力。”温言将药方写好,用镇纸压着,笔清洗后放在笔架上,转身嘱咐了几句。
“以后多顾着点自己。”
柳如尘趁着温言不注意,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右手摆弄着左手手腕上的蝴蝶结,神情温和,嘴角带笑。
但随着温言的话说完,柳如尘勾起的嘴角变得平缓,在温言转过身来的瞬间,嘴角弧度重新勾起,话语轻缓柔和,隐约带着湿意。
“嗯,我知道了。多谢阿青姑娘这几天的照顾。”
在温言将药方晾干后交到柳如尘手上,提着药箱,拿着从掌柜那里租来的笔墨便出了门。
在跨出房门的刹那,柳如尘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青姑娘,我们还能见面吗?”
温言侧身回头,嘴角微勾,浅浅的梨涡浮现在嘴角,本该让人觉得温暖甜蜜的笑意,却让柳如尘心中糅进了苦涩。
“也许。”温言转身迈步走出房屋,留下一句话后,走出房间,顺手将带上门,便提着笔墨往楼下柜台走去。
“听说南方有一芙蕖镇,夏季荷花蔓延数十里。”
柳如尘目光落在关闭的门上,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手腕上的纱布。
两人相处几天,他没有问她为何救他,这处是哪里。
而他不问,她也就没说。
本以为两人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突然。
垂下眼睑,柳如尘打开温言留下的药方,看到上面圆圆滚滚的字迹,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温柔且强势的阿青姑娘字迹确如小孩儿一般,圆圆滚滚,甚是可爱呢。
都说字如其人。
想到这儿,柳如尘又笑了出来。
随即想到阿青姑娘要离开了。
慌忙地下床,跑到窗户边,支起窗户,看见还在楼下给驴喂草的温言,深吸一口气,清亮柔和的声音比以往大了许多。
“阿青姑娘,我在芙蕖镇等你,你一定要来看我呀。”说完这话,窗户吧嗒一声关上了。
缩在窗下边的人拍了拍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忍不住悄悄打开窗户的一角,往楼下看去。
却刚好撞上温言那双温和的眼眸,那宛如水般包容万物的和煦让他有些沉溺。
有人能包容理解他,而非他去包容理解别人。
这样的人,柳如尘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的靠近,甚至生不出一丝远离的想法。
除非她想离开,否则他会一直赖在她身边。
而她现在就要离开了。
温言将眸中带有的些许诧异隐了下去,弯了弯嘴角,微微颔首,“我要去青灵山,兴许夏天能到芙蕖镇看荷花。”
温言没有想过柳如尘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几天的相处,她知道他是一个很缺爱的孩子,别人对他好,他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同时又格外喜欢替别人着想。
这样做唯一会苦着的就是自己。
柳如尘得了温言的准话,眉眼弯弯,周身萦绕的暖意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勾起嘴角,“阿青姑娘,你真好。”
她好吗?
温言垂下眼睑,伸手摸了摸驴的长耳,复又抬头,“阿山,你要跟我走吗?”
她很少做出这样的邀请。
在她看来,人生从来都是一个人的苦旅,没有人可以作陪。
她不是没有看见柳如尘对她的依赖,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在她说出离开时柳如尘的难过。
但她相信度过劫难的柳如尘,以后的生活会平安顺遂。